C16-无边风月（1）

檀木花桌上放着盏小巧的青釉莲花香炉，正悠悠然吐出些稠白的香气，在空气里染上些清甜安宁之味。风声却乍然簌簌，犹如战场之上中千军万马气势如虹。

空气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些窒闷感，那种闷仿佛是要生生将人就此断了呼吸，生生闷死过去，仿佛是预示着天边一场大雨就要倾泻。

他在映绾旁边坐下，就见映绾还在安然睡着，她好像在梦里挣扎着什么，微微蹙眉侧过身去背对着他，头发恰合时宜地被轻风又拾起一缕。润玉不知为何又走了神，他抬起手去想要牵住那柔婉的发丝，指尖却只是被熟悉的感觉轻轻擦过，并未真的触碰到。

心头兀地就是一阵恼火，润玉移开目光去不再看她，这似乎还不够，他有些愤愤然地起身，重新站到那皎洁月光之中，故作沉静地看着夜色之中温柔的静河。

也不知过了多久，映绾迷迷糊糊地忽然醒过来，她惊觉天色已经十分暗沉了，花了好久才发觉这里是润玉在人间的私宅。她抬头去，努力找寻着那一盏不知所踪的月亮，才发觉月光在云后一转，昏黄沉郁的光芒在浓重的黑夜里显得荒诞而又离奇。

润玉一身白衣立在庭前，只留给她一个背影，那个背光而立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之中显得颀长，平添几分安宁，是人间风月的一抹角色。

映绾觉得恍惚得很，仿佛上一次这样安静专注地看他的背影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中间相隔的是她无论如何也无从追回的岁月。

她记得自己被润玉接过，然后就迷迷糊糊睡过去，耳畔原先最是喧嚣吵闹，后来慢慢就安静了。她攥了攥身上披着的外衫，就此定下了心神，似乎也是凭空就多了几分惨淡的勇气，“陛下，您怎么来了？”

润玉并不回眸看她，声音是平淡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不答反问道，“阿绾，你今天怎么想来人间了？”

映绾微微一愣，随即开口应对着，一边翻身下了摇椅，语气轻快地好像只是在说着什么趣事，“臣妾今天累坏了，于是心血来潮想来人间吃酒，本想着人间时光天界也是须臾，可以及时赶回去等陛下的。”

润玉终究是微微一侧目，回首在她身上略略停了停目光，却又很快转了回去。这样窒涩的安静让映绾心下泛着湿气浓重的冷意，她不知不觉走上几步到了他身边，以澄澈的目光看着他宛若雕塑般完美的面庞。

“臣妾知道陛下有烦心事。”映绾说出这句话，方觉得自己约莫是疯了，她看到润玉的面色愈发沉郁下去，却依旧是僵硬地继续往下说着话，声音还微微带着颤意，甚至连指甲都掐到了手心里去也浑然不觉——

“新上任的花界少主美丽非凡，也是个可人。陛下如果是喜欢，不妨就将她纳为天妃。更何况这些年陛下对花界也并不算是亲厚，如果想要以此做为抬举，平衡六界的势力，臣妾觉得，倒也不是不可……”

他霍然转首，扣着她的后脑死死卡着，骤然就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