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瘾君子

瘾君子

（小建议：阅读时配上的BillieEilish的SixFeetUnder更佳）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阿桑就这么染上了酒瘾，杂乱的长发鸡窝一样顶在脑袋上，手里握着酒瓶子颓然的靠着房门，出神地看着蒙了些许灰尘的玻璃窗，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夜晚的护城河，许是距离远了吧，明亮的灯光也变得像星星一样只留下点点光斑，偶尔也会传来楼下醉汉的划拳声和隔壁搓麻将时上火的骂腔，除此之外更多的是长久的寂静，静到就像死去一样。

黑暗里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许久之后传来几声阿桑喝酒的吸溜声，她没有开灯的习惯，就这么摸黑坐着，偶尔远处的灯塔会打来几束刺眼的光，透过同样模糊的玻璃打在她麻木空洞的脸上，她会注视着灯塔好久，直到那些光都熄灭了，周围再度恢复黑暗的时候。

屋子里乱糟糟的，散落了一地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酒瓶子和到处乱丢的衣物或是日用品，在这个狭小的不足十平米的棚户区出租屋里，也曾埋葬过她的梦想。

阿桑举起酒瓶大灌了一口酒，白天拉单跑业务时她已经喝了不少酒了，但是每天十一点多回到家，回到这里，她还是会买酒，买好多好多酒，有白的也有啤的，偶尔还有红的，这些酒有时会喝完，有时会剩下混着明天的新酒一起灌入喉咙，最后化在胃里，只留下酒精灼热的痕迹。

阿桑从来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千杯不醉的圣人，有的只是不想喝醉的人，酒本不醉人，人若是想醉了也就醉了。

有人说借酒能消愁，也有人说醉了也就睡了，但在阿桑看来这也不过是胡扯一通的屁话，她喝了那么多的酒，依旧是难以入睡，更谈不上解忧，人们啊，总爱为了操蛋的生活去闲扯一些骗人的鬼话，想要去麻痹自己，博得他人的同情，同情过后，该颓废的人依旧是继续颓废，难道还要指望着一个前一天还身处在黑暗和熔炉里的人一夜过后就功成名就，出人头地吗？

尽管是用最放松的姿势坐着，倦意也依旧爬了上来，但是阿桑知道自己不会就这样睡去的，就像过去的三千六百多天里的那样，近乎的彻夜无眠，数着凌晨三点钟还未来得及熄灭的灯火，在这座诺大的城市里，有多少人是和她一样得了这种叫失眠的东西？

也许只有在黑暗里这个世界才会平等一些吧，但是也不排除那些本来就拥有着光芒的人，他们可以不必去看别人的脸色去活着，有着大大的房子，不用在汗臭和拥挤的夹缝中为了一个座位争斗的面红耳赤，她也曾幻想过自己拥有这样的人生，但是时间久了，人总要被拉回现实的漩涡。

有时候也会想到一些好笑的画面，每天七点二十领班的老女人准时扭动着肥胖下垂的屁股走到一众人的面前，指手画脚的同时又絮叨着手下的销售人员，偶尔抬起倨傲的下巴，颐指气使的样子好像晚清的西太后，遇到领导呵斥后又变得像泄了气的唐老鸭，嘎嘎嘎的却又吱不出声。

但是老女人也有老女人仰仗的资本，有车有房在这群实习生里就成了人人供奉的爷，恭维的话听的多了她原本豆粒大的眼也都弯成了月牙。

有的时候阿桑在想，河的那边居住的是不是都是像老女人那样的人，但是老女人明显还不够格，她也就配住在比这棚户区高档点的地方，不过也比自己这种食不果腹的人强，或者说是强太多。

河的那一边是阿桑不敢去触碰的地方，她总怕自己靠的太近就会像梦醒了一样什么都不剩下了，她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被生活折磨成了要靠酒当寄托的瘾君子，连同梦想一起被锁死在这座冰冷的坟墓里挣也挣不脱。

她是茫茫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不奢求拥有太阳一样的光芒，但也想拥有一次星光，不必为别人去绽放，只是单纯因为自己想发光就足够了。

这样的光芒来一次就够了，哪怕只有一次，她也想活得漂亮，她想，若真有那一天，那必定是烟花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