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禁足半月

戴晟睿不是在询问，他在阐述事实：“今夜阿媛拼死抗敌，父亲与母亲却害怕阿媛。”

张姝惠低下头不说话，戴伯宇脸上附着一层愠色：“滚回你的院子去！”

戴晟睿迎上戴伯宇的怒气，未露一丝惧色：“阿媛是您的女儿，父亲为何会怕？”

在戴媛奋力与刺客厮杀时，他们未置一言，甚至不曾担忧她会受伤。

他清清楚楚看到，他们看向阿媛时眼底的畏惧，那是冰冷绝情的恐惧，没有一丝对骨肉血亲的温情。

如此明白浅显的表现，阿媛不会看不出。

本该被父母奉为明珠的阿媛，却如此明显被畏惧、被隔断。

戴伯宇极不愿承认他会害怕戴媛，恼羞成怒用力拍了桌子一下：“混账，我是你的父亲！孝悌之道都学到哪里去了，敢这样同我说话？”

张姝惠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但戴晟睿是她疼到骨子里的儿子，尽管觉得戴晟睿不对，却还是劝阻戴伯宇：“晟睿还小，你同他置什么气？他许是被今夜的事吓到了，你就别计较了。”

戴晟睿却不领情：“儿子确实是小了些，若儿子为长，阿媛绝不会受如此多的委屈。”

他太过无用，哪怕他不为长，若也会武功，方才就不用阿媛冲在前面了。

他该习武，再有这种情况，他便能保护他们，不用阿媛再涉险。

戴伯宇怒目而视：“委屈？她倒是委屈上了！她的吃穿用度比府中任何人的都好，先前住的明珠院也盖得奢华，现如今又当上了公主，十一岁便有了自己的府邸，还有六百府兵护卫。你去问问上渊城中的贵女，谁不羡慕她？你倒是说说，她委屈在哪？”

戴晟睿只是平淡看着他，不紧不慢问他：“敢问父亲，阿媛拥有的这些东西，哪一样是父亲给的？那一件是父亲为其操劳的？”

吃穿用度都是从幽州带来的，明珠院也是外祖父派人来专门修建。

至于公主之尊，那也是她用性命才换来的，那是她应得的。

戴伯宇被问的哑口无言，被自己的孩子这样直白剖出他的无能，心中怒气更甚：“我是她的父亲，她的姓，她这个人，都是因我才存在！”

戴晟睿眸光瞬间黯淡下去，戴伯宇暗自得意他无话可说时，戴晟睿十分失落道：“阿媛的命，早就还给父亲了。至于姓氏，父亲难道看不出，阿媛根本不稀罕做戴家的女儿。”

他们赋予阿媛的生命，早在当初为了平息流言，有意要让她病死榻上时，便还给他们了。

戴伯宇忽地想起那一茬，气焰顿时低矮许多。

张姝惠睁圆了眼看着戴晟睿，泪珠却悄然滚落。她不敢相信，阿媛在情分上来说，于晟睿而言甚至比不上他的随从，为何维护她至此，如此伤人的话都能说出来。

“儿子知道改变不了你们的心意，但还请父亲母亲念在亲子一场，莫要再为难阿媛了。”

张姝惠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戴晟睿跟前，“啪”地甩了他一巴掌，毫无征兆。

“先生便是如此教你的？对父母出言不逊，便是你在先生那里学到的东西吗？”

戴晟睿的右脸被打得微红，语气中是不认可：“先生教我知对错，辨是非，儿子自问不负先生教导。”

戴伯宇冷哼一声，表达他的不满。

张姝惠方才打过就后悔了，垂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见戴晟睿满脸倔强，无可奈何向门外喊道：“连杭，将你家少爷带回去，禁足半月！”

连杭垂着头不敢去看戴伯宇夫妇，拉着戴晟睿回了明清院。

连杭将戴晟睿的湿衣脱了，将人按进浴桶：“祖宗，你说什么浑话了？”

整个戴府谁不知道，戴晟睿是戴府的命根子？

老夫人和老太爷在世时，虽与夫人不对付，但少爷是家里唯一的香火，他们一样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着。

老爷夫人感情甚笃，少爷作为唯一的嫡子，那更是疼爱有加，从未说过一句重话。

怎么今日便将人禁足了？

戴晟睿将湿帕子盖在脸上，靠在浴桶边：“半月，你半个月不能跑出去耍了。”

连杭比他大五岁，十五了却还没他稳重，成日里最开心的就是有可口的点心吃、能出府闲逛，招猫逗狗。

连杭脸一垮：“你真是祖宗！想我连杭潇洒十几载，如今被你害得要憋在明清院了。”

被连杭这么一打岔，戴晟睿的心情好了许多：“早知道我这个少爷让你当了，你真有京中纨绔的神韵。”

连杭拿了湿帕子给他搓洗，语气颇为自在：“我才不，做主子操心的事太多了。我就适合干伺候人的活，不用动脑子。”

戴晟睿轻笑：“没出息。”

连杭也笑，手上动作没停：“先说好，少爷以后做了家主，千万别让我做管事一类的。就给我个闲差，我不求多，挣的够吃喝就成。”

戴晟睿拿下脸上的湿帕子，手上的水甩到连杭脸上：“你倒是会想，合着我还得操心养活你？”

连杭胡乱擦了脸上的水，嘿嘿一笑：“小的哪敢啊，实在是小的胸无大志、不思进取。若真有事要交给小的去办，少爷也不放心不是？”

戴晟睿洗得差不多，便起身从浴桶跨出去。连杭忙将他身上的水珠擦干净，又伺候他穿上寝衣：“我给少爷点支安神香？”

夜里那动静实在是骇人，他活了十几年，从没见过那么多尸体和血，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戴晟睿靠在椅背上，由着连杭给他擦头发：“不用，你若是害怕便自己燃上。”

阿媛都不怕，他是男子汉，他怕什么。

戴媛还是没犟过戴雪晴，被戴雪晴拉着上了伤药，又打了个平整精致的蝴蝶结。

戴媛晃了晃手，蝴蝶结便忽闪了几下，灵动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手断了。”

戴雪晴按住她：“休要胡说八道！”

戴媛被她这副样子逗的心中柔软：“那把刀只是不适合我，平常不会伤到。”

她用来练习的刀是后来阳提督又给她的，他说她选的那把刀对她来说太重，且太过锋利，怕她伤到自己。

于是让她练习时就拿这柄新的，这柄相对来说小巧些，且未开刃。

正是因为未开刃，戴媛才随便拿了护院手中的刀。

护院的刀并不比阳提督那里的，这刀轻薄，又宽。刀柄也不是纯铁，内里是实木，外边包了一层铁。

用起来不顺，因为不够锋利，需要更用力，所以才伤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