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薛习如

修海东趁着上渊城的雨停了，命余景备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建康见郡守。

建康城郡守名为薛习如，四十岁，早年中了举人一路做到郡守的位置。

余景劝过修海东，有什么话交给他。他跑一趟，薛习如不听也得听，何必劳累他自己的身体。

但修海东不想事事都交给余景，况且靠恐吓把持的人始终不牢靠，薛习如他得亲自去见，得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

薛习如没想到能在自己书房见到恒王，偏他还像是在自己书房般自在，丝毫没有私闯的觉悟。

薛习如向修海东行礼：“下官见过恒王殿下。”

修海东长年抱病，并不能如旁的皇子般活跃在众人的视线下。薛习如又不是京官自然没有能见到修海东的机会。

他能认出修海东，还是因为去年那极其轰动的玉林行宫刺杀。

三位殿下的画像铺天盖地，建康与上渊又相邻，画像自然更精妙些。

所以他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位被传活不久的恒王殿下。

只是他想不出，一脸病容的恒王，为何要奔波来他这里。

修海东时间不多，直奔主题：“薛大人应当听说了邺城要做泄洪处的事，本王今日来是有一笔买卖与大人谈。”

薛习如自然听说了，去的还是二皇子：“下官值守建康，邺城的事，下官恐怕管不了。”

修海东递给薛习如一张图纸，上头明确标注了建康良田与荒地的分布，山头共六座，但有两座是空的。

“建康地多但人少，财力较为集中，所以是除上渊外，周围几成最富庶的地方。”

薛习如面露难色：“建康虽富庶，但都是他们努力赚来的，并无不合理之处。”

修海东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柔和：“本王不是此意。建康田地多，每到播种和收割都让不少让薛大人头疼吧？每到这些关节，占地多的庄子都要花高价去雇佣农户劳作，而农户也并非说有便有的，他们还有自己的田地需要管理。邺城此次疏散共六十万人，其中年满十六的男子有三十五万人。本王说的是精壮劳力，十六至四十岁。若这些人成了建康人，田地劳动力便有了。

建康的棉布匹通销各地，但织布工少，雇佣起来便代价高。本王知道，建康的棉布匹挣不了多少钱，全靠拉低价格才通销东临。但薛大人可知，建康及其周边几城的棉花品质一般。最好的棉花在西域，西域产出的棉花朵大，绵白，柔韧及吸湿性都比东临的好。”

薛习如点头：“这个早有听闻，只是西域虽与我朝互市，但因其野心勃勃，贸易往来时断时续。下官想，西域的棉花应当影响不了建康。”

修海东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薛大人如何能保证，西域与我朝的贸易不会稳定呢？”

薛习如自问也在官场上待了多年，他品出了修海东这丝笑的意味，震惊道：“这……王爷的消息是否可靠？”

修海东并未回答他这句话，而是接着说道：“邺城百姓贫困，所以几乎家家的农妇都会纺织，且因常年纺织为自己制衣，所以纺织手艺纯熟。恰好能解决纺织工酬劳高昂的问题，建康棉布匹的成本降低，利润便理所当然的高了。建康的织造纺每年销往各地多少棉布？多了廉价的纺织工后，产量上涨，又能卖出多少匹？这些粮食、布匹还有多出来的六十万人，每年能为建康创下多少税收？这些账，薛大人应该会算。”

薛习如有些心动，但修海东的条件还没提：“王爷想要什么？”

修海东又递出一张图纸给他：“本王要薛大人给邺城的百姓划一千亩良田，与那些荒地相邻，本王已做了标识。还要那两座荒山，那两座荒山不必转到本王名下，本王只需那两座山的收益。若薛大人以后不想合作了，那两座山随时可以收回。”

薛习如不解：“王爷要荒山和荒地做什么？”

修海东不回他，只接着指向图纸上与两座荒山相连的空地：“这些地方划分出来，低价卖给邺城百姓，让他们自己盖住所，所需木材可以去那两座荒山去伐。”

用一千亩良田换几十万劳工，薛习如自问，这笔买卖很值。那一千亩良田产出的粮食是有数的，但那些劳工能创造出的价值却不是一千亩良田能比的。

“只是六十万人分一千亩良田，和方圆二十里的空地，邺城百姓能干吗？别到时引发了暴动，传到皇上那，下官这个郡守便坐不了了。”薛习如想挣钱，想让建康成为靖州最富庶的地方，但不代表他会冒着将自己搭进去的风险，去干这件事。

修海东解释道：“一千亩良田，按先后顺序和人口分配。田地就这么多，先到先得。况且若都按需分配了，建康的劳动力又从哪里来？那些空地也同理，方圆二十里万万不可能住下六十万人。谁有需求，谁便去买，建房的木材从山上伐来不要钱，会有人去买。薛大人那块无用的空地若按一分二十文，能卖二十四万两白银。

这六十万人中有五万人是乡绅、地主和他们的家眷奴仆，这些有钱人不会住在那荒郊野岭，他们有钱去买建康的宅子，更有钱去买他们所需的良田。

这笔买卖薛大人尽可放心，本王若没有把握，不会颠簸这么远来。”

薛习如权衡过修海东说的，确实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于是痛快地答应了这场交易。

回去路上余景问他为何不就此为自己多要些东西，要那些荒山和荒地做什么。

修海东看了眼外头近黑的天色，催促余景将马车赶的再快些，今晚一定要回城：“一千亩良田不够，那些人也不能只依靠去地主庄子上做活养家。荒地要来给他们一个机会，谁愿意开垦荒地，便能在那块地上种粮食，三年内所产粮食均归个人。因为是荒地开垦，所以种出来的粮食不用再上交赋税。”

余景手中那边挥得用力：“所以那地里种出来多少，他们便能余多少。三年的粮食，贫苦许久的邺城百姓，一定会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