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卓廷算着翠玉快来了,不舍的松开戴媛的手,退至屏风旁坐着,谁也看不出他刚才哭过。
没多久,帐外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翠玉进了营帐,拐进内帐便看到了坐在屏风旁的阳卓廷,愣了一瞬,连忙行礼:“见过阳小将军。”
他一个外男,守着她家小姐是否不太合适?若是传出去了,有损小姐声誉。
阳卓廷似是知道翠玉的顾虑,开口解释道:“军中也无女子,安平公主尚未清醒,身边离不开人,我便自作主张留下看顾一二。你放心,守在帐外的都是公主的亲兵,他们不敢乱传话出去。”
翠玉点点头,阳卓廷又交代了一番,知道再留在这不合适,才离开。
戴媛不多时幽幽转醒,双目无神地盯着床顶的乘尘发呆。翠玉轻轻唤她:“小姐?”
戴媛回神,转头看向翠玉:“你怎么来了?”
翠玉扶着戴媛坐起来,在她腰后垫了软枕:“小姐昏倒了,阳小将军派人将我接了过来。”
戴媛醒了后觉得心口没那么难受,点点头不想说话。
翠玉去端了热粥进来,舀起一勺轻轻吹凉了些,递到戴媛唇边:“小姐先用些粥,军医说小姐用完粥再喝药。”
戴媛还是不喜欢被喂,伸手接过瓷碗,慢悠悠吃着白粥。
翠玉接过空碗,端了漱口水来,看着戴媛漱完口后,将东西都收走,又端了黑乎乎的汤药进来:“方子是军医开的,小将军说是温补的,应当没那么苦。”
戴媛接过药碗,试过温度后一饮而尽,又重新漱过口后,翠玉才问:“听小将军说,小姐晕倒是因为心神不稳,小姐是因何心神不稳?”
戴媛按了按额头,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太紧着训练,累着了。”
翠玉给她轻揉太阳穴:“小姐身边离不开人,以后去哪都要带着婢子。”
戴媛状似苦恼:“好不容易才甩掉,这下又赖上了。”
翠玉见她都能开玩笑了,想是喝的药有些用:“婢子以后就绑在小姐身上,小姐休想再丢下婢子。”
如余景所猜想那样,戴媛在营中用过早膳后,便被一辆马车送回了公主府。
阳叔同一早便入了宫,将戴媛的情况说明。所以等戴媛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府门口时,宫里的赏赐也刚好到。
刘嬷嬷连忙迎人入府,送赏赐的是李兴德的干儿子荣福,见戴媛要跪地行礼,忙拉着戴媛起身,口气温和道:“公主小心,皇上说了,只是送些补养之物,公主不必行礼谢恩。”
将赏赐宣读完后,朝戴媛行了一礼:“奴才差事已完,公主好生休息,奴才这便回宫复命去了。”
戴媛向荣福致谢,朝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刘嬷嬷便从袖口中掏出一包金稞子塞到荣福手中:“辛苦公公跑这一趟,这些是给公公买凉茶喝的,还望公公莫嫌弃。”
荣福手中沉甸甸的,觉得太多,刚想推辞,戴媛开口堵住他的话头:“荣福公公莫要推脱,我身子不适,不能留公公用些茶点心里过意不去,这些小心意公公再不收下,岂不叫我寝食难安?”
荣福见话说到这份上,收下沉甸甸的荷包,又朝戴媛行了礼才告辞。
戴府得了消息,一行人也赶来了。戴伯宇与戴晟睿是男子,照规矩不能随意进戴媛的院子,戴媛便将人留在花厅看茶。
茶点一一上来后,刘嬷嬷便带着仆从退下了。
戴伯宇见花厅内只剩自己一家后,才沉声开口道:“早说过,你一个姑娘家去军营像什么样子,如今坚持不下了再装病回来,岂不遭人笑话?”
戴晟睿看了一眼花厅外站着的刘嬷嬷和翠玉,蹙眉不满道:“父亲慎言!”
戴媛半敛着眉眼看茶盏中氤氲的水汽,好像没听见戴伯宇的话。
戴晟睿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难受:“阿媛的脸色看起来便不好,父亲怎可随意揣测?”
戴伯宇眉宇间皆是不耐:“事是她做出来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岂是为父随意揣测?”
戴雪晴心头火起,合上茶盏时用力了些,发出清脆的响声,又怕门外的人听到,压着声音道:“父亲若不想来可不用来,既来了又何必说些难以入耳的话?”
张姝惠见戴伯宇面上已是不悦,开口道:“没规矩!他是你们的父亲,怎可顶撞?”
戴雪晴拿父母没办法,他们虽不疼戴媛,但对自己和戴晟睿是自小捧在手心里的。火气上来了,“腾”地起身,走到戴媛身前,将神游天外的人拉走:“这里椅子太硬,坐着不舒服。阿媛,我去你院里坐会儿。”
戴伯宇见戴媛一声招呼不打就跟着走,不由得怒气上头,“砰”地拍在桌上,震得茶盏一跳:“没教养的东西!”
张姝惠起身想去拦戴媛,让她全了规矩,行过礼再走也不迟。
戴晟睿看穿她心中所想,抢先她一步朝戴媛行礼:“公主既身子不适,便放心去休息,小人稍坐片刻会自行离开。”
张姝惠的话卡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
戴晟睿在提醒她。
戴媛如今是公主,不再是他们从幽州接回来的女儿。
那些教训的话,他们不该说出口。
她是皇上亲封的公主,前几日刚被叫进宫,与十公主一起由教习姑姑教导。
他们若再说戴媛没规矩、没教养,打的不是戴媛的脸,是皇上的脸。
戴雪晴冲戴晟睿道:“嗯,你带着父亲和母亲先回去,我晚些自己会回去。”
走到花厅外,戴雪晴朝刘嬷嬷行礼:“嬷嬷辛苦,我们几人多有打扰,还请嬷嬷见谅。”说罢翠宁便从袖口中掏出两锭金,塞到刘嬷嬷手中。
刘嬷嬷明白,这两锭金是让买她的耳清目明,今日的闹剧让她权当没看见。
刘嬷嬷收下金锭,反正不是什么大事,总归皇上那边知晓戴伯宇对戴媛什么样,也不差今日这一件事,面上蓄起笑意:“戴大小姐哪里的话,大小姐是公主长姐,何谈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