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指点

十数天之内连办两场丧事，戴府一片死气沉沉。戴伯宇几天下来消瘦许多，张姝惠反而觉得一身轻松，压着她的两座大山终于都去了，从此在府里她才算得上真正的女主人。

戴媛等老夫人一出殡便回了公主府，翠玉深深呼吸一口：“还是公主府的空气自由，婢子在戴府都快憋死了。”

戴媛也深深呼吸一口，心情大好：“家中有丧，守孝三年，不可嫁娶。”至少戴雪晴还能再长三年，嫁人能晚一年是一年。

修海东深夜坐在戴媛床边看着戴媛微红的脸沉思，余景只吓得老夫人卧病，还未下一步行动，老夫人便撒手人寰。光是惊吓根本不至于让老夫人病故，很明显她被人谋害才提前死了。

不过修海东不想管是谁害了老夫人，只要不害他的阿媛就好。

戴媛回了军营就被阳卓廷围着转：“手臂全好了吗？你家里也都好吗？你还好吧？”

戴媛推开阳卓廷凑近的脸：“多谢关心，都挺好。”

阳卓廷连连叹气：“都怪这破封建时代，我想去看你，没个正经理由都不能去。”

戴媛专心挥她的刀，对阳卓廷的轰炸充耳不闻。阳提督远远便看见阳卓廷一直跟在戴媛身边，微微皱眉喊道：“卓廷！”

阳卓廷一激灵，连忙小跑着过去：“在！”

阳提督提起手中剑不轻不重在阳卓廷屁股上敲了一下：“公主家中接连出事，心中定然郁结，你小子安分些，莫去扰公主清静。”

阳卓廷笑得灿烂：“父亲此言差矣，有我在，说不定公主心情能好些。”

阳提督瞥了阳卓廷一眼：“听父亲一句，皇上如此抬举安平公主自有他的用意，安平公主并非你能招惹得起的。”

阳卓廷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固执的认为，只要她愿意就行，哪怕千难万险，他也会争取。

阳卓廷知他不死心，只好将话挑明：“幽州张氏富可敌国，你不能也不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为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不想你惹怒皇上……”

阳提督未说完的话阳卓廷了然，他死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封建时代动不动就是诛九族，阳提督夫妻对他很好，他不能因自己一己私欲害他们家破人亡。

可让他放弃戴媛，他又不舍得，他新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碎。他未曾想过还能与戴媛重逢，但既然让他们再相见，为何又让他无法接近她。

他带着对戴媛的记忆活了十几年，只当世间再无此人，可现在人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连与她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阳提督眼看着阳卓廷挺直的肩膀垮了下去，心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等你长大些便能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便已注定好了。”

阳卓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开，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们注定有缘无分。

戴媛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向来爱笑的人，此刻却笑不出来。她猜想阳提督可能已经将其中利害关系讲与他听，而他一定不会选择固执。毕竟她太了解他，有损团队利益的事一概不做，哪怕自己吃苦受罪，也不想让身边的人受伤。

这也使她诧异，阳建国那样阴暗肮脏的人怎会有阳卓廷这样的儿子。

阳提督察觉到戴媛的目光，走上前道：“公主结束后到军帐找臣，今日要讲根据不同地形排兵布阵。”

戴媛挥完刀也出了一层薄汗，觉得乏累又有些心神激荡，于是连忙掏出参片含在嘴里，片刻觉得有所缓解才朝军帐走去。

戴媛进入军帐才发现，修海东竟然也在，不免诧异。各皇子被派入军营历练，但修海东体弱，皇上根本未让他进军营。

修海东面不改色朝戴媛礼貌点头，假装客套。大家依次坐下，阳提督就着舆图与沙盘给他们讲解了在不同地形中所采用的战术。戴媛看向修海东，一副心无旁骛虚心听讲的模样。

侧目对上一直紧盯着自己的阳卓廷，微微瞪眼警告：认真学！

阳卓廷收下眼神连忙低头，心虚不已，他从前不这样……

结束后几位皇子便陆续离开军帐，戴媛正欲走，被阳卓廷叫住：“安平公主留步。”

戴媛回身看了一眼还在帐中的阳提督父子，才不解望向修海东。

阳卓廷瞥了修海东一眼，心中烦闷。虽知晓修海东有话要对戴媛说，但就是不挪步，故意留在帐中，叫他说话也顾忌。

修海东装作没看见阳卓廷不善的眼神，削瘦修长的手指微蜷，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肉眼可见戴媛眼神中溢出担忧之色，余光将阳卓廷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几不可察弯了一瞬。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上头字迹潦草。

“上头字迹可是出自安平公主之手？”

这是戴媛先前迁去公主府时核账用的草稿，心说修海东还挺会装，她那段时间在书房核账，他可是每晚都陪着，自然是见过自己写写画画。只不过过了那么久，这些草稿早该被扔了，这时候又拿出来做什么？

“回王爷，正是臣女所作。”戴媛一脸坦荡，一些验算的草稿而已，若真是什么大事，也不该由修海东来找她。

修海东点点头，如玉指尖轻轻捏住又小心放回怀中：“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父皇念及安平公主年龄尚小，本打算从内务府指一位协助打理府中庶务。问过府上嬷嬷才知公主颖悟绝伦，只是父皇看过公主笔迹，才知于公主多有亏欠，所以特命本王每日抽两个时辰指点公主墨宝。”

戴媛谢恩，心道场面人就是不一样，也不明说嫌她字丑，反正就是需要人重新教她练字。这其实怨不得她，她惯用的是钢笔，写的的是楷书，虽不说多精练，但也算不上丑。到了这边握不住毛笔，她身边又出了太多事，以至于根本没人想起来，她不会用毛笔写字。那日用毛笔也是钢笔握笔姿势，落笔便是一大团墨晕染，她也没多要求，大概写写，自己能看懂就行。

想来这事皇上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戴媛事情太多，他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如今不同了，她伤也好了，家中缠绵病榻的祖父母也亡故，她父亲也正常上朝了。皇上也好提点她一番了。

修海东又道：“再有月余便是安平公主生辰，父皇可是下了命令给本王，公主生辰那日，父皇是要看出成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