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庶女

翠玉眼瞧着戴媛愁眉不展，却不知她到底为何。转眼便到了立府这天，内务府送来水蓝色宫装及头面，宁贵妃从宫里派了最会梳头的嬷嬷来给戴媛梳妆，对贵女来说这是天大的恩惠了。

可越是如此，戴媛越是不安，如此恩惠无疑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京城里多少双眼盯着这份荣耀，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从戴府出发前戴伯宇带着戴夏月找到戴媛：“这种大日子，京里权贵大多都会去，你带上月儿，也让她见见世面。”

“老爷还知道今儿个是大日子。”张姝惠不屑道：“阿媛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一个庶女也敢入这种场面？”

戴夏月听到“庶女”两个字不由得咬紧了牙关，她本可以是嫡女的，若不是张姝惠横插一杠，她本会以嫡女的身份出生的，说不准今日公主之位就是她的。若不是张姝惠，她不会是庶女，她娘也不会被送走。

“算了，父亲，我不去也没关系的，今日阿媛府里人定然很多，我去了别给阿媛招惹什么是非。”戴夏月可怜兮兮的拽了拽戴伯宇的宽袖，一副双眼泛红强忍泪水，字里行间为戴媛和戴伯宇考虑的模样，不由得让戴伯宇心生怜惜，伸手安抚的摸了摸戴夏月的头：“月儿这么懂事，怎会招惹是非。”

戴雪晴偷偷白了一眼，林家的苗子怎么都一个样，惯会卖惨博同情，做戏谁不会，只是她看不上也用不着。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新来的林婉玉让父母之间生了嫌隙，如今她也得装装样子，不能再让父母关系恶化。于是一脸温柔开口笑道：“母亲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夏月莫要怪罪。今日这种场合的确不太适合带你去，别看阿媛现今是御赐的公主，可到底是个外姓公主，权贵到底是不认账的。今日去的人里有几个是真心祝贺的？一是走过场，二是在宴席上带自己的子女混个脸熟，以便以后适龄再作婚配。权贵们之间联姻看的是什么？身份、地位以及母系氏族的权势，妹妹作为庶女出现着实有些尴尬。”

戴夏月的脸色难看，句句都是道理，字字却在讥讽她庶女的身份不配出现在宴席。

戴雪晴接着又对戴伯宇说道：“祖母最疼妹妹，嫡庶尊卑的道理一定同妹妹讲过。父亲放心，祖母说过妹妹自小便比女儿懂事，连女儿都懂的事，妹妹怎会不明白。去阿媛府里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差这一日。”

戴伯宇不懂内宅这种笑里藏刀的招式，只当戴雪晴真长大懂事了，开始知道姐妹情深了，不由得顺着戴雪晴的话点头。

戴夏月内心十分气愤，但见戴伯宇都点头认同了，她也不好发作，只能顺着戴雪晴的话回道：“长姐所言极是，妹妹受教。”

戴媛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看着一家子斗心眼。张姝惠瞧戴媛一声不吭，恨铁不成钢的拽了戴媛的衣袖一下。戴媛摇头，戴雪晴已经扭转了局面，此时再添油加醋反而适得其反。

门外小厮提醒该出发了，张姝惠率先领着戴雪晴和戴媛出去了，房间里只剩戴伯宇和戴夏月，戴伯宇语重心长道：“月儿别伤心，为父回来去泸溪斋买你最爱吃的樱桃煎。”

戴夏月故作懂事的点点头，故意慢走两步，将袖口里一个药包塞进了戴媛的妆奁，紧跟着浑然不觉的戴伯宇出了明珠院。

改建后的公主府门庭若市，戴媛学着翠玉教的大家闺秀微笑，客气的与来贺喜的权贵道谢。几位皇子公主来打了个照面就走了，倒是修元夕这半月没见着她着实想坏了。一见着戴媛便笑嘻嘻抱着撒娇，全然没有一点儿公主架子，来祝贺的贵女都看得眼红。不过在外数月，便跟正儿八经的公主成了闺中密友，戴媛这一次可是赚大发了。

戴媛见如此可爱的修元夕来了终于算是露出了真诚的笑意，十余岁的小女孩就该如此，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在父母身边长大。不必会旁人的心机算计、阿谀奉承也可以安然长大。

戴媛一边听修元夕讲她回宫后发生的趣事，一边紧张的听着前厅小厮的唱报，直到听到那一声“恒王贺安平公主立府之喜！”便立刻紧张的抬头紧盯着前厅，生怕错过什么。

修海东一抬眼便看戴媛十分紧张的盯着他看，猜到戴媛在等着看谁，不由得眉眼温柔。她先前还装作不在意，今日一见，却不尽然。

前厅里呼啦啦跪下一片给恒王行礼，戴媛见他只带了瘸了腿的喜川来不由得愣了一下，修海东已经走到身前，又反应过来赶紧也要跟着行礼。

“安平公主不必同本王客气。”戴媛刚俯身，便被修海东伸手扶住，戴媛低着头看着修海东如白玉般骨节分明的手，羊脂玉的扳指在他手上还要黯淡几分，鼻尖萦绕清冽雪松香味，戴媛偷偷深吸一口，胸腔充斥着修海东的气息，随后退半步：“多谢恒王殿下。”

修元夕福身行礼，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一直都知道，戴媛那么好，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只是亲眼看着难免心里不舒服。

修海东点点头不动声色捻了下手上余温，对众人道：“免礼，今日都是来给安平公主贺喜的，不必如此拘礼。”

快至中午时，李兴德带着皇上的圣旨和赏赐来。宣读旨意时戴媛跪在修海东前方，微风抚起戴媛的黑发，发丝带着山茶花香在修海东鼻尖盘旋，修海东微向前倾，任由发丝撩拨着面庞。头顶上水蓝色飘带随风起舞，如同翩翩佳人，尾端轻轻扫过身前，修海东伸手轻轻握住飘带，心里欢喜难抑，好似握住了戴媛的手。

李兴德被戴媛留下吃过酒后才走，戴伯宇要亲自送李兴德出去被拒，李兴德表示安平公主年岁尚浅，这种大局面还得作为父母的多操心，便由一个小厮领着出了前厅。

刚出前厅，便迎面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丫鬟，李兴德挑眉，什么事能慌成这样，不过到底不管他的事，他的任务完成得回宫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