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瞒（二）

三人一离开，阳卓廷便再也控制不住，扑过去跪在地上，眼眶发红抓着戴媛双臂低吼：“你也死了？你为什么会死？！”

戴媛没回答他的话，巨大的歉意悔恨将她淹没，一张口眼泪便顺着脸颊滴落，一句完整的话也组织不起来，只能哭着一遍遍的重复“对不起”。

阳卓廷鼻尖发红，眼中含泪，颤抖着问：“对不起什么？我始终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为何要跟我分手，又为何要说对不起！”

戴媛抬手拂去阳卓廷的泪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要她如何说，说他崇拜敬重的慈父实则禽兽不如，还是他视若珍宝的女友只是从恶臭的烂泥里爬出来的蛆虫？

阳卓廷抓住戴媛的手贴在脸上，哭着问：“哪怕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多说一个字吗？”

戴媛痛苦的闭上双眼，再睁开眼后神情清明，擦干泪对阳卓廷道：“方才有没有人问过我们的关系？”

阳卓廷握住戴媛的手不肯松开：“恒王问过，我只说是戍边上任时路过幽州认识的你。”

戴媛摇摇头：“他必定不信，不过也没关系，他终究不会害我们。我本来还担心我们几个能活几天，现在遇见你便好了，我们可以混在你的亲信中回上渊城。只是切记，回京后统一口径只说我与你这是第一次见，不能暴露我们早就认识。”

阳卓廷疑惑：“你们为何会被追杀？”

戴媛将事情一五一十跟阳卓廷说了，又将那日从吴权身上取下来的私印交给他：“这是我的保命符，我原本想等回京后将此印交给戴伯宇。我刚来不久没什么信任的人，但此事也关乎戴府上下存亡，交给他已算最稳妥。不过如今既然遇着你了，它就交给你，回上渊后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阳提督，让他做好应对之法。既是你护送我们回上渊，皇后定然能猜到你已知晓所有，只怕到时候有场恶仗要打。”

阳卓廷看着只有手指粗的碧玺制印，翻看底部才知道为何这是保命符，底部刻的不是“吴权私印”而是“天子行玺”。描金的飞龙栩栩如生缠绕碧玺，龙口吐出吴氏家徽，如此小的一方印便能让皇上灭了吴氏九族。

戴媛接着又说道：“这事皇后应当不知情，否则我们三个不会安稳度过这几个月。”

“可真是胆大包天，皇后指望着三皇子继承大统，他私底下御玺都刻了。此等异心，皇后若知晓也不会留他活路。”阳卓廷将私印收好，想再问那个问题，见戴媛不愿多谈，只好闭嘴在戴媛额上印下一吻，便出去安排亲信准备回上渊。

修元夕坐在门前台阶上看着修海东与余景在不远处交谈，声音细微听不清说什么。但看看身后紧闭的破门，她又有些不快，怎么好像人人都有秘密，都要单独找人谈话？而她到现在一个字都还没跟戴媛说上。

修海东一万个不信阳卓廷的话，只好让余景去查阳卓廷和戴媛之间的关联，余景得了吩咐刚动步又被修海东叫住：“无影阁什么都能查到？”

余景点点头：“只要殿下想知道。”

修海东继而道：“我想知道阿媛头上的伤如何来的。”

余景应下转身去找药夷，药夷正在跟阳卓廷的亲信攀谈，见余景来了忙与几位告辞，领着余景往远处走。

药夷揣着手昏暗中看了余景一眼：“你真不让管？”

余景神情冷淡：“我只要你管好恒王殿下，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她是什么问题？”

药夷懒懒地道：“气血两亏，难以调节。脉象紊乱，心脉有损。”说着又点了点脑袋：“这儿还有淤血无法排出，麻烦的很呐。”

余景眼神一亮，看向药夷：“会死？”

药夷摇摇头：“在我手里不会，但你不让管。”

余景冷笑：“管，怎么不管。”

药夷好奇道：“你怎么一会让管一会不让管？”

余景沉声道：“我要你把她的毛病都藏起来，叫旁人号不出来。”

药夷自若笑道：“这你放心，必叫她成身强体健的人。”

余景停下脚步吹了声口哨，过了会儿便有一只白鸽飞过来降落在余景肩头。药夷从药箱里掏出纸笔递给余景，捧着药箱好让余景在药箱上写。

余景边写边说道：“这个戴媛不简单，方才我故意不出力，引她出来探她实力。”

药夷问道：“如何？”

余景顿了顿：“招数看不懂，但她的眼神我看得清楚。她在享受，匕首刺进血肉，热血喷涌而出。每一刻她都无比享受，她甚至在期待杀人。”

药夷疑惑道：“这丫头自小在幽州长大，她怎会以杀人为乐？”

余景手上笔不停，说道：“两种可能，要么她就是个冒牌货。要么她是张氏专门培养成这样，目的不得而知。不过若真是张氏培养出来的，我倒好奇她师从何人，招式路数我完全没见过。”

余景将纸条卷好塞进鸽子腿上的信筒里，信鸽扑棱几下翅膀消失在夜色里，余景看着信鸽消失的方向愣神片刻，自嘲自己堂堂无影阁主竟心甘情愿被一个少年支使，便和药夷往回走。

修海东领着修元夕进去，戴媛正着手收拾行囊，准备回京。修元夕拉过戴媛关切的问道：“阿媛当真无事？”

戴媛回之一笑摇了摇头：“药先生不都说了没事？”

修海东思绪纷杂看着戴媛，她心里分明有事瞒着，和阳卓廷并不像萍水相逢的情分，只是她不肯说他也不好多问。

他私下又去找药夷：“阿媛额上的疤可能去掉？”

药夷摇摇头：“磕的太狠，伤口太深足可见骨，分明是致命的伤。连我也拿这种程度的伤没辙，不过她那时能活下来，就已算万幸，旁的便不要再强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