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罪魁

修海东昏昏沉沉，总算是在夜里退了烧，皇上中间来过两次，但政务繁忙，也没久待。

慧才人只在皇上来时待着，一副忧心不已魂断神伤的模样，皇上走后慧才人便离开，不多看一眼。

修海东望着帐顶出神，喜川端来药扶起他，喂他喝完。

“什么时辰了？”

喜川看了一眼更漏:“回殿下，亥时了。”

修海东双目无神:“我落水一事，想必牵连甚广。”

喜川点头，将他听来的都跟修海东说了，说完又插一句嘴:“奴才实在不明白，宫外那些个人诬陷皇后是为了什么？

修海东心里大概知道:“不是诬陷，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喜川弄不明白，明明是慧才人想要七皇子死，皇后又是如何插上手的？

“因为母妃当初找人接触宫外那些人时，便是用的皇后宫里人的身份。他们哪见过宫里人，随便出去一个宫人，拿了坤宁宫的物件，他们便以为是替皇后卖命。”

修海东感叹慧才人的玲珑心:“那些自戕的宫人恐也以为是替皇后卖命，不然以母妃一个小小的才人之位，保不了她们全家性命。”她实在是将人心拿捏到了极致:“玲珑是她的心腹，但若是拿了皇后的贴身物件，谎称自己是坤宁宫派来的暗线，也无不可能。”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母妃的目标恐怕不是皇后，皇后根基稳固，不是轻易能动摇的。所以端看皇后丢了什么东西，这东西现如今又在谁手里。”

喜川听得冷汗涔涔:“如此一来，谁有这东西，谁就是慧才人的替罪羊。”

修海东点头:“不仅如此，父皇定会严加惩治，这不仅涉及到谋害皇子，还有诬陷中宫陷害嫡皇子、动摇国本之罪，数罪并罚，在劫难逃。”

喜川不由得再次感叹慧才人的心智，实在是够狠毒也够细心，一步一环，谁也挣脱不得。

本以为最先被疑心的最危险，现在看来，反而躲过一劫。

皇上以及所有人最先疑心宁贵妃，但没有真凭实据，只得放弃。

而后又是皇后，虽有真凭实据，但又有许多不合理之处。

而这最后一个被怀疑的才是最危险的，皇上的心思已被磨了两回。

再往深了查，便是查陷害皇后之人，这个人他和修海东知道也是被冤的，但皇帝不知道。

等到证据确凿时，被诬陷之人怕是有口难辩，只有等着降罪了。

果不其然，皇后这边放下心来第二日晚，李宏深又有了新发现，匆匆进了宫，将一张图纸呈给皇上。

宫人中有人曾见过这东西，眼尖的认出是皇后的东西，一直以为是为皇后办事。

为让家人安心，与家人接触时也提过此事，以皇后做靠山，谋害不得宠的皇子，没有一丝风险。

皇上细细看了许久，才想起来是皇后戴过的东西。

皇后得召来见，见了图纸也是心焦，询问桃芸，桃芸这才想起这玲珑玉佩的事来。

“原是皇后娘娘常佩之物，后来丝线有些磨损，月余前便送去内务府换新的丝线。只是送去后，内务府却说是丢失了，当即要处死接管的奴才。皇后娘娘仁德，说也不是什么珍贵物件，丢了便丢了，何至于搭上一条人命。奴婢也曾担心会起祸端，所以时刻注意着，但自此也没再见过那玉佩踪影，也就没再提过。”

皇后呐呐道:“月余前……原来那时便已筹谋起来了么……”

皇上听完怒不可遏，命李兴德去内务府提人，前因后果跟桃芸所说没什么大出入。

又命人取来记事簿，查询月余前档案，皇后的玲珑玉佩送去内务府那日，有不少宫的人去过内务府。

芸妃、茵常在、淑妃、贤妃、慧才人的人都去过内务府。

而芸妃和茵常在的人去了织造司，芸妃妃制礼服的金线断了，上头串着的珍珠掉落遗失，去织造司寻制衣人重新配上珍珠。

茵常在的人是去领夏日衣裳，前段时间茵常在身体不大好，宫中分配的夏日服饰，茵常在宫里一直没得空去领。

贤妃的人去了司宝阁，去领五公主夏日的头面。

慧才人的人去领当月分例，也没多做停留，领完便走了。

只有淑妃的人，那日因修一只翠鸟含珠步摇，去了广储司。

皇上勃然大怒，派人传了淑妃和大皇子到养心殿来问话，还特意叮嘱带人将霞倚宫和大皇子府看住，别出了乱子。

皇后几人心里都明白，这乱子，怕的是淑妃和大皇子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皇上这是有七成认定了淑妃和修智宸是此事主谋，还有那三成端看那玲珑玉佩在不在他们那。

淑妃不知发生何事，偷偷派人去通知宫外的修智宸后，匆忙赶到养心殿，观皇上的脸色和殿内几人神色心中大概了然，火这是烧到自己头上来了。

修智宸住在宫外，李兴德带人去请时，淑妃派去的人连霞倚宫都没出去。

修智宸见到李兴德也是思绪万千，深更半夜派了李兴德来，看来皇上十有八九是确定修海东的事跟自己有关。

面上波澜不惊跟着李兴德离开大皇子府，实际上心乱如麻，想着怎么才能将这事避过去。

修智宸到了养心殿时，李宏深已经离开了，皇上不欲让这种兄弟阋墙的事宣扬，让李宏深回家休息去。

此时殿内只剩皇上和李兴德、皇后、淑妃母子，身边宫女一律在殿外，没进来。

淑妃跪在殿内心思百转千回，即使心里清楚皇上为何召她来，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不知皇上深夜传召嫔妾来养心殿，所为何事？”

修智宸上前挨个行礼，皇上也没让他起身，他只好也跪着。

皇后心中冷笑，这会倒是沉着冷静，只是她越是这样，越坐实了皇上心中的想法。

只要不傻，这时候都能猜出来皇上的意图，但她还是装不懂。

皇上对照谋害皇子、陷害国母之事，行事之冷酷，手段之残忍，不免认为罪魁祸首是个冷血冷情之人。

如今她和修智宸再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皇上更确定，他们就是那行了一箭三雕之计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