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贱人

戴伯宇刚进府便被叫去了红梅院，老夫人佯装不舒服，半躺在榻上。

戴伯宇一脸忧色:“母亲哪里不舒服，桑齐可来过了？”

老夫人唉声叹气:“用不着桑齐，我的身子我知道，娘老了，陪不了你多久了。”

戴伯宇目光沉沉:“母亲别瞎说，母亲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

老夫人长叹一声:“娘活了大半辈子，别的不想，就想多几个孙儿承欢膝下。”

戴伯宇脸色一怔:“母亲你知道的，姝惠身子不行，怕是于子嗣无望。”

老夫人皱眉:“张氏无能，不还有婉柔？你将婉柔娶回来，便是放在菡萏院落灰的？”

戴伯宇面色沉了下去，握着老夫人的手也收回来，坐直身子说道:“婉柔是母亲以死相逼抬进来的，儿子再不愿对不住姝惠。”

老夫人面色一冷:“张氏用了什么法子惑你？你今日若不去菡萏院，明日我就以张氏善妒为由，请族中叔伯们对张氏执行家法。”

戴伯宇深吸一口气，语气僵硬:“母亲，您非要做到如此地步？”

老夫人不回答，戴伯宇又说道:“好，我去！只是母亲记住，若今后母亲再用姝惠相胁，儿子便自请出了戴家族谱。”

他不是戴家的人，他不是戴家的儿子，张姝惠便不是戴家的儿媳妇，便不用受戴家家法管制，便不用受戴家管制。

老夫人气的一口气差点噎住，指着戴伯宇尖利出声:“我看你是被那女人迷了心智！什么混账话都敢说！”

戴伯宇低头拱手行礼，默不作声离开了。

老夫人一人闷着气胸口起起伏伏，瞪着戴伯宇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戴伯宇出了红梅院，连安在院门口站着，见他出来了，连忙迎上去:“老爷面色为何如此难看？老夫人的身子……”

戴伯宇摆摆手，一脸疲惫:“没有的事，咱们去菡萏院。”

连安啊了一下:“不回牡丹院？”

戴伯宇径直朝菡萏院走去:“走吧。”

连安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戴伯宇让走，就只能跟着走。

快至菡萏院时，守院门的小丫鬟眼尖，立刻进院通知辛嬷嬷。辛嬷嬷打赏小丫鬟一个银瓜子，笑吟吟进屋告诉了林婉柔。

林婉柔连忙摸了摸头上了发钗，起身到院里去迎，戴伯宇刚好也进了院，林婉柔笑着行了礼，攀上戴伯宇的手臂:“老爷好些日子没来了，今日柔儿做了老爷喜欢的菜，正说要差人去请，谁成想老爷竟与柔儿心有灵犀，今日来了菡萏院。”

戴伯宇神色不动，抽开手臂一声不吭进了屋。

林婉柔脸色僵了一瞬，辛嬷嬷偷偷点点她，林婉柔回过神一脸笑意跟着进了屋。

戴伯宇看着一桌子的菜，一丝胃口也无，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疲惫，不知道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婉柔温柔的给他夹菜，又将桌上的酒壶端起给他斟了杯酒:“老爷快尝尝，这酒是从正德酒庄买来的，三十年陈酿。”

戴伯宇捏了捏杯子，目光未落实处，林婉柔眼巴巴等着他喝了手中的酒:“老爷怎么了？疲累一天，不喝些酒解乏？”

戴伯宇看了林婉柔一眼，端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目光落到林婉柔那迫切的神色时，手顿了一下，又将酒杯放在桌上。

林婉柔眼瞧着戴伯宇放下了酒杯，急切问道:“怎么了？是酒不好？我差了辛嬷嬷去买的最好的酒，老爷怎么又放下了？”

戴伯宇握紧手中酒杯，沉声问道:“酒里有什么？”

林婉柔心头突突跳了一下，强颜欢笑:“老爷胡说什么呢，这就是酒，能有什么。”

戴伯宇放在腿上的手握紧，对外喊道:“连安！”

林婉柔心惊，连忙跪在地上:“老爷这是作何？”

连安从外头小跑进来，一瞧这架势便知道是出事了，低头垂手等候差遣。

戴伯宇目光冷冷扫过跪了一屋子的人:“去将桑齐请来！”

林婉柔猛地抬头:“老爷！你要做什么？”

连安得了吩咐，小跑着去请桑齐，戴伯宇脸色阴沉:“我要做什么？我倒要问问你要做什么！”

辛嬷嬷自知事情败露，连忙跪着上前伏在戴伯宇脚边求情:“老爷，是奴婢的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瞒着二夫人做的，二夫人完全不知情！”

戴伯宇厌恶的一脸将辛嬷嬷踹开:“狗奴才，府里这是要反了天了！”

林婉柔一脸惧色扶住辛嬷嬷，眼中立时带了泪:“柔儿不知何处惹恼了老爷，竟让老爷如此大发雷霆？”

戴伯宇不说话，只紧攥着手中的酒杯，冷眼旁观林婉柔哭的梨花带雨。

没过多久连安便带着桑齐匆忙赶来，戴伯宇将手中酒杯递给桑齐。桑齐立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低头在酒杯上嗅了嗅，又拿小指沾了一些放入口中细细品了，脸色难看与戴伯宇对视一眼。

戴伯宇又将酒壶递给桑齐，桑齐打开盖子闻了闻，将酒壶放在桌上，撩起袍子跪地:“还请老爷屏退众人。”

戴伯宇怒不可遏地将酒杯摔在地上:“去将夫人请来！还有老夫人！让她亲眼看看，她选中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林婉柔瘫坐在地上，也顾不得哭，只一心知道，这下事大了。

连安小跑出去请人，戴伯宇气的牙根打颤:“贱人！贱人！府里怎会出你这样的妇人！月儿怎会有你这样的娘！”

辛嬷嬷磕头求饶:“求老爷明察！不关二夫人的事，都是奴婢的错！全是奴婢一手策划，二夫人是不知情的啊！求老爷放过二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