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三小姐命苦

翠玉坐直身，手中团扇未停，戴媛一把按住翠玉摇扇的手，惊恐问道:“这是哪？我在哪？什么时候了？”

翠玉见戴媛猛然发狂，吓得连忙将戴媛抱在怀里轻轻安抚，边安抚边朝外间大喊:“来人！快来人！”

外间宝画、翠竹小跑进来，翠玉吩咐道:“去请府医来！再去前院通知老爷夫人！”

宝画、翠竹领命快跑出去请人，戴媛仍旧惊恐，嘴里念叨着:“上渊、上渊在哪？靖州又在哪？幽州是我想的幽州吗？皇帝姓修，为什么会姓修，怎么会姓修？哪个皇帝姓修？”

翠玉听了戴媛妄议天子的话，吓得连忙捂住戴媛的嘴，眼中泪花闪闪，小声说道:“三小姐！三小姐醒醒，这里是三小姐的家。奴婢是翠玉，方才奴婢还服侍三小姐用了白粥，喝了苦药，三小姐记得的是不是？”

戴媛点头，药是真苦，粥也是真香，这都是真的，头疼也是真的。

戴媛觉得头突然疼的厉害，捂着头轻轻抽气。

翠玉看她又头疼起来，难过的落下泪，都怪自己什么话都说，夫人说过三小姐不宜受刺激，她还说了那么些话，三小姐如今犯了病，这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外面脚步匆匆，宝画带着府医先到，翠玉将戴媛放回榻上，拿起一方丝帕盖在戴媛腕上。

府医向戴媛行了个礼，便坐在床边的软凳上为戴媛把脉。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翠竹领着戴伯宇与张姝惠到了。

因夜已深，戴媛已有十岁，戴伯宇不便入内，便站在屏风后，张姝惠脚步慌乱进到里间，见府医正在把脉，便忍住没出声。

把脉结束后，府医又命翠玉将戴媛头上的纱布揭开。戴媛头上的伤口赫然又开始流血，初揭开一层不显，里面几层都被鲜血浸透。

张姝惠惊得不忍不去看，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手上拿着帕子掩唇难过。

戴媛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有些模糊，只看见有一双手在自己面前动来动去，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纱布全都揭下来后，府医从药箱里取出一些松软的棉花，将戴媛的伤口重新清理了一遍。

做完后又从药箱拿出一个小瓷瓶来，瓶塞拔开将瓶里的白色药粉撒在伤口上。

又取出干净的纱布，让翠玉小心包扎了。

府医收回手起身向张姝惠行礼，又向屏风后的戴伯宇行礼，缓声说道:“三小姐伤得厉害，这种出血的状况时有发生。三小姐生得瘦弱，体质本就不好，如今三番两次出血，更是虚亏的厉害。三小姐如今性命无虞，只是若不小心将养着，恐以后身体虚弱留下病根。我给三小姐开些温补的方子，先将亏空的补回来。”

张姝惠点头，眼泪险些没下来，顾着礼节硬生生忍住。

戴伯宇在屏风后深深叹息一声:“桑齐，阿媛她以后，可会经常如此？”

如此，指的不是出血，指的是戴媛突然发狂。

桑齐摇头道:“三小姐磕到脑袋，不认识旁人，本就觉得处于陌生的环境，此时内心脆弱无比，最忌讳受刺激。若不想三小姐出现今日这种状况，还是要注意些，待头上的伤完好之后，这种情况也就慢慢会好。”

戴伯宇张姝惠这才放下心来，桑齐写完了药方便让宝琴拿去拿药煎药，自己也告退了。

待桑齐走后，张姝惠眼泪簌簌落下，身旁的婆子扶着张姝惠，小声劝慰:“夫人克制些，若三小姐醒了看到了就不好了。”

张姝惠点点头，坐到床边轻抚戴媛苍白的脸色，眼中凌厉看向翠玉:“说，三小姐怎会突然发狂！”

翠玉红着眼跪下认错:“都是奴婢的错，三小姐问府中的事与人，奴婢都事无巨细同三小姐说了，三小姐是因为奴婢才突然发了狂，奴婢知罪。”说完磕头后便伏地不起，泪水落在厚实的地毯上，迅速浸入浓密的绒线。

站在张姝惠身旁的婆子未等她说话，便一把拽起翠玉的头发，将人从地上拉得抬起头，劈脸给了翠玉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在静谧的夜里尤其刺耳，听得一旁的宝画翠竹一个寒颤，双腿一软连忙跪下不敢说话。

翠玉生生受了一巴掌，一声不吭，那婆子道:“白日里夫人吩咐过三小姐万不可受刺激，大小姐觉得你是个贴心的。便求了夫人将你调给三小姐使唤，没成想你竟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出来！”

张姝惠摆摆手:“好了白梅，我知晓你是心疼阿媛，但翠玉也是你女儿，怎能往脸上打，若破了相怎么办？”

白梅松开翠玉，退到一旁，眼眶红红:“三小姐命苦，翠玉虽说是丫鬟，但也是在奴婢身旁长大的，可三小姐呢，这才刚回来，便受了这样重的伤，奴婢看了心里难受。”

戴伯宇听到这又是深深叹息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张姝惠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翠玉去领十板子，还回大小姐院里去。”

翠玉磕头谢恩:“谢夫人，奴婢领命。”

正起身往外走，张姝惠又开口道:“慢着。”翠玉回身便见戴媛醒了，张姝惠低头仔细听戴媛正说着什么。

说完后张姝惠点点头，深深看了翠玉一眼:“今后你便继续跟着阿媛，阿媛身边离不开人，十板子也不必领了。但你需记住，若再有下次，定是要狠狠罚你。”

翠玉跪在地上磕头，声音颤抖:“多谢夫人，多谢三小姐。”

张姝惠点头:“三小姐的药一定让她趁热喝了，我不扰她休息，你警醒些三小姐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