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目前情绪低落】
01.
对于我来说，青春期的疼痛，不是恋爱的失败，不是无尽的出走，更不是堕胎和老师偏心的羞辱，而是……
人生第一次在学校过得感恩节，在这以后就大幅下滑的成绩，永远不敢回去的宿舍楼，和被扯断的发丝。
02.
当程绡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我还记得，她和我说过的，外面的天很蓝，很清新，她激动的想拔掉手上的针管，因为这是她休学后出院的第一天，也是她来到我们班的第一天。
03.
“申洁！”我吓的一个激灵，险些从桌子上歪倒下去，抬眼一看，班主任在门前招手示意我出去。
“今天班上新来一个插班生，一会她来班上报道，你去门口接一下她。”
“是。”显然，我对这个新来的插班生不感兴趣，毕竟谁不向往小说里颜值高成绩好的校草呢？可是，结果从来都出乎我的意料。
我初次见到她的场景浮现的一清二楚，即使是微笑面对我的，我还是看出来她瘦的手关节凸起，里面还埋了针管，干枯的长发，在阳光下更显得向是烧焦的枯草，我不可否认的是她长着一张苍白而精致的脸，和她把这份漂亮遮掩了一干二净的病态……
她似乎没看出来我对她期望的落空，也朝我致意一个微笑，却比我这个僵硬的笑好许多，即使，我回忆到，未来三年里，她再也没有这样笑过。
“你叫什么名字？”
“申洁。”
“我叫程绡，我记住你了，以后我们做朋友如何？”
“……好。”
04.
似乎全班都不太欢迎这个病怏怏的插班生，毕竟从她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没人看她，也没人听她说话，甚至鼓掌也只是敷衍的廖廖几下，好在她不是那么的在意，自我介绍完后就直接走到我身边。
可是…这里有人来着。
当我想出言制止时，这位子的主人已经背着书包姗姗来迟。
“俞非儿，你怎么才来？”
程绡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连声道了好几次对不起，幸亏，俞非儿也只是和善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没关系的，以后常在一起玩啊！”
只有我知道，她从不这般友好，我讪讪的看她一眼，下一秒，她无声的厌恶就在纸条上传开了。
“她有病？不知道这里有人吗？”
“我没和她说，算了算了。”
“那她不会看看有没有放书吗？烦死了。”
“她不是故意的，别在意。”
最后我眼睁睁的看着俞非儿悄悄挪后她的位置，看着程绡摔倒在地，在全班的哄笑中，艰难的爬起来，我也没敢上前去扶一把。
05.
这个新来的可怜鬼也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她只会傻傻的笑着。
“不好意思哦。”
然后任别人故意扔出她的笔袋，走她所有的中性笔，她也只会对老师说：“对不起，我笔丢了。”有人路过故意撞她，她也从不与你计较，只是撞的狠了，心脏会一阵阵的疼的她站不起来。
或许你会问我，我为什么不插手这件事，甚至连扶一下都不会……可是，所有人会因为我的举动迁怒于我，我又为了什么？
06.
起初大家也只是觉得她好欺负而已，直到感恩节到来的前一个星期，她因夜不归宿被全校批评的时候全校都震惊了，没想到啊……似乎大家都把她夜不归宿的性质定义的无比不堪，可是只有她和她宿舍的人知道，她们在门禁以前，把她的钥匙扔出了窗外，当她找到钥匙的时候门禁时间已经到了，于是她被顺理成章的锁在了门外。
她终于意识到了，意识到全班对于她的种种不友好，只不过是欺负，是真真切切的欺负。新来到家中的狗会追着从没见过的猫咪到处跑，不是想要欺负，因为它们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台下的这些人不也一样吗……
07.
今天我来到班上的时候，大家都安静的可怕，本来就冰冷的冬天，现在更加的凄惨了。我做到座位上，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俞非儿一张纸条小心翼翼的传过来，生怕被看见了似的，上面没头没脑的一句“加入我们。”
接下来的一幕是我永远忘不了的，几个女生把我约到外面，软硬兼施的逼我加入这个欺凌者的阵营。
可是怎么可能啊……
怎么下得去手呢……要是我能视而不见她对我的友善就好了。
08.
后来我拒绝了她们，并且劝她们停止，换来的是她们给我灌下好多辣椒水和无休止的威胁，这是我最纠结的一刻，我可以感受到她们期待我的加入，我也能看到程绡绝望的等着我去帮她解围……好烦……我深知自己的懦弱，我这一点似乎还不如程绡呢。一开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便是，也不至于落这么个下场。
“……我加入你们。”
“啊！宝贝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们了！谢谢你的加入哦！”排头的女生假装友好的给我递上瓶水，可真令人作呕。可谁敢违背呢？
与此同时，我的心像生蛆一般，一条一条的爬出来，然后缴的胸腔里翻涌了许久，扶着墙把刚才灌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09.
这是蕴含了多久的阴谋呢？这样完美。
在感恩节的活动结束后，学校留给了学生自由组织的时间。俞非儿却在学校的贴吧言简意赅的交代了这场游戏的玩法。很简单，捉迷藏的游戏，只不过，是全校去找一个人，被找的人由抽签决定。
这显而易见的，名额落在了程绡头上。
而大家心照不宣的规则便是“被找到的人即可任人凌辱。”
10.
游戏开始的时候程绡只是以为是简单的捉迷藏而已，在躲进卫生间以前，还和一个女生毫无防备的打了招呼，几分钟以后，她听到外面一阵动乱，随后她躲得那扇门被粗暴的撞开，几个女生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揪出来，那叫声就像三峡的猿鸣，“属引凄异”可马上就消失了，我记得是几个男生就地拿起擦地板的抹布堵住了她的嘴。像押犯人一般摁在礼堂最中间。下面则是俞非儿组织着投票，决定怎样“处决”她。
头顶的吊灯嗡嗡的响着 有程绡的哭声，和大笑的声音。
后来……
“申洁小朋友今天参与度不高啊，这也太虚假了。”
“可我说过……”一巴掌猝不及防的拍在脸上，堵住了我想说的话。
“别他妈给我找借口，等会就这样，我怎么打你，你怎么打她，不然，明年你就会成为下一个程绡。”
她们就是这样压迫着我走上去，在众人瞩目之下打了她，她看着我，哭的比今晚任何时候都凄惨，我知道，只要她看出来我又一丝不忍，也不会那么失望，可她偏偏是那么迟钝，我又是那么的懦弱，那么会伪装。
“对不起。”这是我那天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下台以后 撞了到人也是对不起，不小心走过了清洁工扫过的路也是对不起，就好像这些可以全部原原本本的还给程绡一样。
11.
也许是原来就缺了很多课，后来的她一直留级，毕业后的我去找过她，隔着很远的走廊，她长的没有那么漂亮了，眼里的光也消失了，对于几年前一样的欺负也麻木着，继续走向灰色的教室，听着永远学不会的课。
“我会听话，也会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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