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慢,冷溜,侍宠而骄,这是每一个见过她的人对这位天才作曲家的评价。可白苏的神色依旧温和,宽容得就像地只是只有着小爪子的猫。
而最终,这个宽容的人还是走向了隔壁琴室。在沈安生灵敏的耳朵里,那个傍晚,再也没有钢琴声响起。
可她与白苏的缘分并没有这么快断裂。就在第二天,她又遇到了他一一在一场小型的音乐讨论会上,她素颜,戴着低调的黑超,于是很轻易就在会上听到了同行对她的抨击。
“沈安生那叫什么音乐?我看就是“黑色星期天,压抑,绝望!”“听说她有躁郁症呢。”
“难怪曲子都是那种风格!”
其实类似的评论安生听得太多了,文人相轻,音乐家亦是如此。可这一回, 当她无趣地准备离开时,甫熟悉的男性嗓音却在讨论会的另边响起:“而这个躁郁症患者又会怎么评论你们,你们知道吗?”
平静的,温和的,安定的一对, 正是白苏。
他微微笑着,气宇轩昂的男子,在人群中低调却夺目。只见他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转到安生这边:“她会觉得,能说得出这种话的人这辈子恐怕也只能谱《摇篮曲》了,可当然,你们之中谁也不会是舒伯特或勃拉姆斯。”
他眼底含笑,黑眸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安生冷静的眼。
众人面色一黑,可随着他的目光看到角落里的沈安生时,那黑又变成了不安的惨白一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到,能不白吗?
然而被说坏话的人却只是觉得无聊,转身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就离开了讨论会。
身后有脚步声跟着,她快,脚步便快,她慢,脚步便跟着慢。最后,安生终于停了下来,转身,毫无意外地看到了白苏。
依旧是在追悼会上看到的那双深幽的眼睛,可这一回, 人家却是来算账的:“好心人, 既然知道我找姚小姐的目的,为什么不顺道告诉我,姚小姐已经有男朋友了?”
是的,她是故意的,谁让这家伙品位那么差, 看上了那个有颜无内涵的姚姗姗呢?
好在品位差的家伙脾气倒挺好,那双眼里,笑意丝毫也不见减少。安生的语很平谈:“送佛送到西是僧人的事, 我一介凡人,能做到举手之劳就够了。
“所以说,沈小姐已经算是帮过我了?”
她不知道他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只是看着那眼中别有深意的笑。安生突然就想到了猎人诱惑猎物上钩的甜蜜陷阱。
果然,她很快便听到白苏说:“走吧, 为了表示谢意,我请你喝酒。”一个男人在晚上八点多请一个仅打过三次照面的女子喝酒,能是为了什么?沈安生想也没想便拒绝:“不用了。”
“当然要,‘举手之劳’ 也是劳嘛。”
“太晚了。”
“才八点半。”
她摇头一晚了, 真的是晚了。第一眼便看入心里的男子, 直到今时才看到她,还不算晚吗?
可最终两人还是一起去喝了酒一讨论会 上的那几个傻子突然追了出来,大概是因刚刚说了那些话,觉得很不好意思,硬要拉着安生,“到里头坐坐,和同行们培养培养感情”。
蠢!谁想和他们培养感情了?
安生脸上除了冷淡就是不耐烦,于是乎,白苏就在这时出了手,微微笑着拉过她:“抱歉了, 大师们,刚刚沈小姐才答应和我一起去喝酒呢。机会难得,希望大师们成全。”
那表情看上去是那么诚恳,就像生怕刚追到手的女神又跟人跑了似的。沈安生突然觉得很好笑:“看来白先生哄男人和哄女 人都很有一套啊。”
“那当然,我是医生嘛。
她挑眉一难怪那天助理会喊他 “白医生”
“哦?什么医生?”
“心理医生。”
“治精神病的?”
“不,治心理疾病的。”
令人讨厌的职业,沈安生想。
很显然,白苏的职业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讨厌切没用却热衷于装模作样的心理医生。可不知怎的,她讨厌的类型却这样轻易就成了她喜欢的人。
一起喝过一 回酒后,再约会便是自然而然的事了。这晚过后,苏时不时就会打电话约她,喝咖啡、喝酒、 喝黄浦江边的西北风。
选址随意,即兴而起,就像两人已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有时安生坐在江边的小酒馆里,夜色迷蒙时,会问他:“白医生, 你该不会是追不到姚姗姗,所以才把兴趣移到我身上了吧?”
“你说呢?”白苏但笑不语。
“那你就请趁早死了这条心,对她有过兴趣的人,我都没什么兴趣。”
真奇怪,明明两人是在同一个小区里长大的,小时候念同一所学校,长大后拜同一个人为师,可提起姚姗姗,安生的表情总是那么不屑。
不过这个疑团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就在这一 晚,两人坐在黄浦江边喝酒时,一道惊喜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一片闲适。
安生不必回头也知道那是姚姗姗的声音。只是想不到,姚姗姗明明已经有男朋友了,可乍见白苏时,竟从眼睛到脚趾都绽放出热情的光芒。更想不到的是,还就在她男朋友身旁!
是的,跟在姚姗姗身边的人,不就是吴哲吗?
沈安生微讽地勾了勾嘴角,眼皮懒懒地垂下去一吴哲啊吴哲,曾经离她那么近的吴哲,如今却咫尺天涯了。
她的眼前模模糊糊地浮现出那么久以前决裂的场景:争执,咒骂,刀光……
然后,一整晚的心情都变得很糟。
这晚白苏开车送她回家时,车内的氛围比以往任何-次都要沉寂。在令人窒息的压抑中,沈安生烦躁地从包里抽出支烟,打火机一按,火光未起时,那烟却被白苏抢过,一把扔到了车窗外。
“白苏!”
“刚刚有件事。” 他竟无视她的愤怒,依旧闲闲地操控着方向盘, “姚小姐请我探一探你,说她明年有一 场独奏会,不知能不能请你当嘉宾?”
安生仍在震怒中,就像只爹毛的小狮子:“给她两个字。”
“可 以?”
“做梦!”
车子“吱”一声在她家楼下停住,白苏转头来,不知怎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这是两个女人因一个男人而起的爱恨情仇吗?”
“什么?”
“吴哲。”
她一怔。很显然,白苏已经知道了什么,关于这两个女子与吴哲之间一是的, 吴哲曾经是她沈安生的男朋友,只不过在她创作遇到瓶颈期、脾气最暴躁的时候,他恋上了开朗又温柔的姚姗姗。
“这是两个女人因一个男人而起的爱恨情仇吗?”她和姚姗姗,因吴哲而起的爱恨情仇?因为吴哲?
那冷漠的面孔上最常见的微讽的笑此时扭曲成一种诡异又空洞的表情,因为吴哲吗?是因为吴哲?
“安生?”
她的目光依旧空空洞洞,他又唤了她一句,突然伸手过来,毫无预备地一是的, 明明之前的每一次“约会”他都君子地点到为止,从来也不逾界。
可这一刻, 白苏突然将她的脸转过来,转到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粗鲁的动作完成后,他的口气又轻了下来,几近喟叹地说:“沈安生, 那个姓吴的不值得。”
“他不值得,你值得?”
“是的,我值得。”他的目光那么深。
那一刻啊,她永远冷漠的瞳眸有没有出现一丝波动?安生不清楚。她只知那时,这男子定定地看着她,幽深的黑眸似要将她的魂全吸进诱感的旋涡里。
她还想再说一些什么, 可还能说些什么呢?那红唇方动,一个字都还没吐出口,他就已经头一低, 薄唇不容抗拒地覆下来:“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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