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江源小区”

辞职完第二天就去了离家不太远的那条商业街逛了一整天。在KTV一个人坐着到了凌晨两点才打算坐车回家。

出租车上，叶城拿着手机玩了一会。终于无聊的揣起手机，托着泄气的脸看着窗外一成不变平淡无奇的风景。

没人给他发消息，一句问候都没有

叶城：好想找人陪。

凌晨两点的路上车辆人流比白天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人出来乱逛。花里胡哨的彩灯灭了，只剩下高楼间散落的窗灯。

餐饮小店开始收拾打烊，路灯孤零零的闪着黄灯。

大学毕业到现在工作两年，特地远离家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计算机毕了业就做了程序员。跳过几家公司，国企、民营、小私企，伺候过的老板顾客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可他还是觉得心里缺点什么，一直有一种孤独感，萦绕在心里，沉在心底。被掩盖，封锁。

人是自由的，但总是呼吸不过来，压抑。

年收入烧死也有十万。在离市中心租了一套房子，叶城单身且独居。

叶城：我终究是条狗。

到小区门口了。

叶城看都没看就“嗯”了一声，账结完飞奔似的逃回家。

进门之后随手把东西乱扔，衣服边走边脱。

包、鞋子、外套、领带、衬衫、裤子、袜子，走一路甩一路。家是他一个人的，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厕所洗手台前就只剩条裤子。上半身裸着，身材很好很紧致。

东西明天收拾，反正明天不上班，多久收拾都行。

他喜欢这种肆意没人管的感觉。

今天疯的很累，到家的一路上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洗完澡裹条浴巾，最后在镜子面前停住，深深的看着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还没干，发间滴滴答答还在滴水，剑眉星眸，眼神间透着一股子浪劲。

“我果然还是很帅。”

叶城咧嘴笑了笑，随后扑向大床，大字型昏睡到第二天下午四点。

***

“所以你现在是又辞职了。”林然坐在叶城对面，右手拽着串串虾，左手撑着脸，一脸审视的问道

叶城“嗯”了一声，喝口酒。

下午出门乱逛，没想到遇到在附近出差的高中好友林然。两个几天没见的好友决定好好喝一把

“我说你这回辞了干嘛啊，我觉得你原来那老板挺行挺正常的，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没前科。工资稳定，收入不错，公司前景一片光明。”林然扔下空棍，又拿了根串虾。抬眼一笑：“你小子又闹什么幺蛾子。说说，这次什么理由？。”

“就是不想干了，没别的。”叶城道。

“得嘞，您是个大爷。都大学毕业两年了，说不干就不干。跳槽换着大中国到处跑，一个劲儿浪。你妈知道了肯定又说你不稳定，做人不踏实。”

“你可以说出去。”

“我俩打胎里就是老邻居，一条街长大，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块挨着。所以你觉得我会合计背叛你吗？一街人不说两街话，况且我俩那么就没见面了。”

“你我简直孽缘。”

“你在放屁我能读懂。”

“你们点的烤串来嘞！”

***

林然，开朗活泼。几度被林妈怀疑脑子有病，高考完了出过车祸，失过忆。不严重，只是丧失少数片段记忆。不过他心特大，觉得忘都忘了，也懒得记。

林然和叶城打小就是邻居，或许真是天赐良缘，全市中考也没把他俩扯开。年纪比叶城大整整一年，除了年龄高以外，智商不比叶城高，颜值没有叶城高，情商也有待估计。

但是林然比叶城高，当然只是身高。只高三公分，在众多优点对比下，林然就此为荣。

“啊，对了。”林然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脑子，补充：“差点忘了，还有方杰。隔壁街的，我们仨一块长大，我记得你们俩之后还是一个大学。”

叶城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子，转眼间又恢复常态。

“我大学时候没遇见过。”

“人家方杰做经理去了，现在混的好。改明儿去他家蹭饭，蹭蹭仙气。我还有个小道消息告诉你。”叶城仰头喝着酒，全然没有想听的意思，“方杰要结婚了，就在定在今年三月初………”

“噗”叶城喷出来了，差点呛着，头撇在旁边咳了好一会。

“我希望你的表情可以在丰富一点，而且你一点也不尊重我。”

“我很高冷，是你不配。”

“你是一个虚伪闷骚猥琐男。”

“我都喷出来了还不够尊重你吗？”

“可你喷我脸上了。”林然表示难过：“你现在还和方杰有联系没？”

“我？”叶城喝了口酒，笑了笑：“早没了啊，毕业了都在忙着找工作，谁有空去关心他。”

“以前你们俩个最好了，整天粘一块。不过太气人了，明明我最大。最早脱单拥抱幸福的竟然是最小的那个！我才不想去那个婚礼，太气人了！”

“那个你们好。”一个身穿杏色卫衣的女生走进了林然视野

“果然，天不枉我？！”林然满眼期待。

“ 可以要一下身边蓝色衬衫小哥哥的微信吗？我是替那边那张桌来的，我朋友注意你很久了。”来的一个女生，长相清秀。小脸红红的，像小番茄一样，看的出她也对叶城有点想法。

她向后指了一下，叶城林然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是不是转头过来偷偷看。

林然看着叶城，欲哭。

叶城平静且礼貌，他看着女生：“抱歉，不行。”

林然转过来一脸正经：你怎么可以拒绝那么可爱的妹子！

叶城：？？？！！

女生一脸尴尬，“可以给个理由吗，我不想被拒绝的那么直接。”

显然女孩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被拒绝，还想着在挣扎一把。不过叶城也看得懂她什么意思，也懒得绕弯子。因此叶城接下来的话，让女孩大跌眼镜。

“是有个理由”叶城看着她。

女孩眼里放光：说出理由就行，我知道理由我就知道该往哪方面改了！

叶城咧嘴笑了一笑，清冷好听的声音从他嘴里说出：“那个我喜欢男的，你是男的吗？”

“！！！！！”

女生顿时懂了，她目光不意外转到旁边林然身上。林然回望过去，两人对视两秒。

女孩鞠了一躬：“好的，我懂了。对不起打扰了!”

而林然已经当机。

“你是不是把我那份艳遇一块拒绝？”

“从结果来看，是的。”

“又没了，我机会又没了？！合着我最后就只能云想衣裳花想容？”

“这句诗不是这么用的。”

“我不管。”

“……”叶城喝酒的样子像个品茶的老人，看着眼前的二傻子。

“比我小的都有了，我还寡着！”

“嗯嗯，说得对。”他深知，林然开始耍无赖了，这是他的惯用套路。有什么用不知道，反正不开心就得这样干。

“有时候崩溃只是一瞬间的事，我感觉我快哭了你知道吗？”

“我懂。”

“你懂个屁，你还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亏我今天出差路过这，想和你聚一聚特地打了电话。你就请我吃个烧烤！……”

半天也没吃个啥出来，

“我骗她的，你也真好骗。”

“你怎么骗？你出轨也不是假的。”

…… 显然这是又好了，林然神奇的脑回路。

“算了，懒得和你吵。我这回在这里取景，后天就走了。”

林然是一个职业摄影师。

“哦，去哪？”

“工作啊，可能是老家也说不定。摄影嘛，那有好的自然就会去。自然而然的追求美的东西。诶我现在给你拍一张，你等我一下。”

他从背后黑色背包拿出自己买的相机，是单反。“我斥巨资买的，贼宝贝了。”

“那你要给我拍好看点！”

“那可不，我专业的！”

叶城不好意思的偏头看向其他地方，嘴角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转头看过去。

“林然你……”

“咔嚓”一声响，林然茫然抬头。“嘤～城崽，我手抖了。你转过来干嘛，我这有点花了。”

“啊，没事。专业的摄影师不注重这些。”

“你在放屁！算了懒得拍，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喝酒！今天你又辞职了，这事必须得高兴！”

“我替我全家谢谢你。”

“没事，不客气。”

***

最后只有林然喝的烂醉。暂且不知道林然开的宾馆在哪，于是叶城把林然坑回了家，不然赖人家桌子底下就睡了。

叶城撑着他准备去洗澡，途中打来一个电话。林然的，备注徐银。

徐银，叶城还记得他。记忆里是个哑巴，万年老三。于是天降绰号：“银三”。

高中一个班，没想到他俩现在还有联系。

林然接的电话，当然他毫不清醒。

“歪？”

听一个字就知道这人醉的不清，来人诧异：“…你这是喝了多少？”

林然：“要你管？”

对方的回答也是相当的人性化：“脑子不好得治，不然容易被歧视。”

真是一个美妙而又坦白的发言，但叶城听着却总有丝宠溺藏在字眼之间。

“家里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回来直接住就成。还有床我给你换了个新的，一件全套买齐了。你在外面注意点，不要又把脑子摔着了。按时吃药，有益健康。”

“你好啰嗦啊。”

“…你再说一遍。”

叶城：讲个笑话，徐银是个哑巴。

把林然丢进浴室后拿过电话，依在门口：“我是叶城，他喝多了，现在在我家。”

“……”叶城差点以为电话坏了，没声。会不会是自己说话太那啥了，徐银都不说话了。

“喂？”

“我记得你……好好照顾他，挂了”忙音一阵。

叶城：……

叶城：？？？？

叶城：这就是传说中的差别对待吗？

没在意，随手把手机扔到茶几上。拽着林然洗澡：“林然你一身酒气甭想上老子床！”

林然嘴里还咿咿呀呀念着什么。

叶城问：“你说的什么？”

“初中的网吧已经关了，江口没网吧了。”

“现在人都用手机，谁还奔网吧？”

“我记得我俩翻学校墙出去玩，去五点山上网。”

“五点山网吧早搬了，也不知道现在网吧老板在做什么。而且现在学校墙修的跟城墙一样，再翻出去肯定来个骨折。”

“方杰就摔断腿了，搁哪儿坐了一个上午。回来还被老师骂，被家长骂，笑死我了。”

“嗯对，笑死人了。”

“回不去了，我们都长大了。”这话从林然嘴里莫名说出了一种心酸感。

我们再也不去翻墙了，再也不会和老师抬杠，再也不用复习应付高考。

“城崽我不开心。”

“咋了我的好大儿？”

“没事，我喝多了。”林然眯着眼说“崽你变了好多。”

“我哪儿变了？”

“变傻了。”

“嗯，好好睡吧你”

洗完澡，林然睡的跟头死猪一样。而叶城很久都没有睡。

曾子说：“吾日三省吾身。”

躺在床上，自动忽略林然沉重的呼吸声，他开始闭目养神。

初中好多事都不记得了，高中的时候好多事不想记起来。那时候和家人的关系最紧张，每周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只有进出校门。回到家就是吵架，不回家有一直呗念着。

学校里看不完的书，做不完的作业。紧凑的学习课程，惨淡的分数。

那时候偷玩手机都是在厕所里玩的，寝室没网，教室里网最好但老师时不时就来个突击检查。有时候真想赖在厕所。

凌晨的时候，天最黑。今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这个城市终于有一次回归了沉寂。

“叶城？”

“嗯。”

林然眯着眼，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话，“我记得你原来喜欢方杰吧。”

“啊？你睡懵了是吧。”

“应该是吧”

“没有你记错了。”

叶城推了推林然，林然又睡熟了。

“睡得真快。”

一会儿，叶城也睡着了。他想了想高中，想了想方杰，又想起许多零散的小故事。

他今晚睡的很舒服，想着能回去也可以。

而在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青年时期的高中课堂之上。林然还是林然，他也和记忆里的一样。

察觉到视线以后，林然纳闷的看了过来“咋了，你看着我干嘛？”

叶城：“不知道，但是我就觉得很神奇。那个……你是真人吗？”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