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众入寨

次日清晨时分，天光微微透亮之际。

　　“什么人？”听到动静，郝斌拔出腰间的佩枪，压低了声音喝问道。

　　“是我。”来人亦低声回应道。

　　“总座，你回来了！”闻声，郝斌忙放下枪，喜道。

　　守了一夜郝斌正欲开门出去透透气，迎上了匆匆推门而入，身着便衣的吴克峰。

　　“这里情况怎么样？他们人都在吧？”吴克峰一面用右手单手掩上门，一面冲他问道。

　　“一切正常，齐营长他们都在。”郝斌应道。

　　“周猛呢？人回来没？“吴克峰续问。

　　”他也回来了，大概比总座你早回来一个时辰吧。“郝斌点头道。

　　”好，你先下去吧，集合队伍，另外别忘了把那两个人也带上，我们一柱香后就出发。“吴克峰吩咐道。

　　“是。”郝斌点点头，出门去。

　　郝斌离开后，吴克峰微蹙眉，有些费力地脱掉了黑色外套——只见其左肩处已经是一片潮润，有殷红的血渍从雪色里衣渗出，浸染开一片。

　　约莫一炷香后。

　　“总座。”门外院中，郝斌唤道。

　　少顷。随着“嘎吱”一声，门从里打开，光影的明暗中从里走出的是他们头戴军帽、一袭戎装、身形笔直的吴司令，在晨光中端然而立，唇色似乎有些苍白，眸光却是清湛。

　　“人都到齐了？”吴克峰扫过众人，看向郝斌问道。

　　“报告总座，队伍已集合完毕。”郝斌应道。

　　“好！出发。”

　　半路上，郝斌对吴克峰问道：“总座，咱们穿这身军装过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吴克峰侧头看向他，解释道：“这一来曹副司令人在他们手上，咱们此行重要目的就是要将他救出来，既然如此少不了和焦原等人的一番交涉。他们既然已知曹杰身份，日前又和咱们的人交过火了，你不穿军装难道人家就不知道你身份了？二来咱们是军人，穿这身军装或许多多少少能给对方带来一些威慑力。“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吴克峰等人来到了山寨下。

　　“站住！”寨前守卫端枪喝止道：“你们是什么人？”

　　“呵呵，看到我们的这身衣服还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吴克峰抬手示意众人驻足，并门口看向寨门口二人道：“我等有事求见你们当家的。”

　　“什么人在门口吵吵呐？”这时，从寨内走来一人，是寨中巡视的二当家的，姓金名贵。

　　“二当家的，这些人说要见大当家的。”

　　“我们当家的是不会见你们的。”来人侧目看了眼吴克峰等人，道：“与其见你们，倒不如直接开枪打死你们呢。”

　　“你！”吴克峰身后有人忍不住怒气冲冲地上前了一步。

　　“哎，别急嘛，你们先不要忙着说不。”吴克峰说着，抬手止住自己人的火气，从身上摸出了那张陆路通行证，冲守卫一扬，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来者凑近半步，看了个仔细，眼中划过惊讶，看了眼吴克峰道：“你们等着。”转身离开。

　　片刻后，有人来传话。

　　“我们当家的说了，你们上去可以，但武器不能带。”

　　“凭什么！”郝斌不满地喊道。

　　“这是入寨子的规矩。”对方强硬道。

　　“算了，这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吴克峰冲他一摆手道，率先带头卸下了自己腰间的佩枪，交给了门口守卫的人。

　　“卸了武器，这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嘛，到时怎么救人啊。”郝斌气得一跺脚，转过身走到一旁去。

　　“若是连寨子都进不去，你谈何救人。“吴克峰走近郝斌，按住他的肩头沉声道。又扫了眼寨子四周高地上到处都是布控持枪的人，对他道：“你看看这周围，就算你有枪，也未必能硬闯进去。”

　　“总座说的是。”齐光亦在一旁低声劝道。

　　“这他娘的也太憋屈了！”郝斌不由地恨声道。

　　“现在怒火解决不了问题。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吴克峰对他道。

　　“是啊，这弟兄们可都还看着我们呢。”齐光道。

　　“哎。”郝斌想着曹杰，只得忍气吞声、无可奈何地下了枪，而后齐光、周猛以及跟着的一些士兵亦下了枪。

　　山寨厅堂前。

　　“我道是谁呢，居然还真是你们这些人啊。”远远传来一个略嫌粗嘎的声音。

　　“看样子来的是焦原，如今咱们处在被动，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我的指令。”闻声，吴克峰对身旁人轻声嘱咐道。

　　“嗯，我们明白。”众人点头道。

　　“焦大当家。”吴克峰带着一队人步入，冲正堂中之人一抱拳道。

　　“前日让你们侥幸逃了，没想到今日你们竟然还敢到我山寨来！”焦原说着，顺势扫了一眼堂中吴克峰所带的为数不算多的人，对吴克峰笑道：“你们敢卸了武器上来，倒也有些胆色。”

　　“呵呵，你焦大当家发话，我等岂敢不从啊。”吴克峰亦笑道：“我们这一路行来，在这堂中站了半晌，焦大当家也不请我们坐下歇歇，此非待客之道吧？”

　　“倒是我焦某的不是，诸位请坐、请坐。”焦原一愣，又冲左右吩咐道：“给贵客们上茶。”

　　于是，堂中之人分宾主落了座，其余士兵站在后面。

　　“还未请教这位长官怎么称呼啊？”焦原看向吴克峰问道。

　　“在下姓吴。”吴克峰回应道。

　　“原来是吴长官，失敬失敬。不知此次上山进寨所为何事啊？”既非友人，焦原便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该不会只是为了来给我焦某人送陆路通行证的吧。”

　　“长官二字不敢当啊，只不过是在军中某个差混口饭吃罢了。焦大当家的真是快言快语，这通行证嘛，自然是想送给焦大当家的。另外，兄弟对焦大当家的威名早有耳闻，也想借此高攀交个朋友，就不知焦大当家的能否赏光？”吴克峰含笑看向焦原，道。

　　“哎，吴长官愿意和我焦某做朋友，那可是我焦某的荣幸，焦某自然是求之不得啊。”焦原说着，看到吴克峰身旁之人看向自己的面上隐有几分忿然，眼睛一转，道：“前日之事，纯属误会，我若早知道那是吴兄弟你的人，咱又岂敢冒犯。是焦某的不是，累兄弟们受罪了。焦某在这里给兄弟们赔个不是。”

　　“哎，大当家的言重了。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咱们就不提了。”吴克峰摆摆手道。

　　“好、好，老兄我就喜欢吴兄弟你这样的爽快人啊。”焦原点点头，抚掌笑道。

　　“吴某有件事想请教大当家的。”吴克峰笑着道。

　　“不知是何事？”焦原问。

　　“是这样，听闻前些日子我们军中有位姓曹的长官，路过贵地之时好像是误被寨子里的兄弟给拦下了，不知大当家的可知此事？”

　　“喔？竟有这样的事？”焦原低头在屋里走了两步，道：“这事我倒是不太清楚，待我问问。”

　　“阿贵，可有此事啊？”焦原侧目问道。

　　“大当家的，并无此事啊。”

　　“喔？是这样啊？”吴克峰看向焦原一刻，偏头一笑，又道：“前日我们在路上遇到两个人，他们说自己是寨子里的，也是通过他，才知道那位姓曹的长官一直在你们寨中做客呢，我们上峰正盼他回去，特让吴某带人前来接他。还请大当家的赏吴某一个薄面。”

　　言罢，吴克峰一挥手，有两个人从人后被齐光推出。

　　“喏，就是他们。我们特地将他们送上来，以表诚意。”吴克峰顺手一指，不急不忙道：“当着你们当家的面，再说说。”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二人看到焦原等，争先恐后地呼喊道。

　　“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先带下去！”金贵冲二人啐了一声。

　　“吴兄弟，你们千万别着急，且容我和阿贵下去再问问。你也知道，这寨子大，兄弟我也事儿多，总不可能事事经手，样样操心，若是贵军的长官真在我们这里，我焦某保证将人请出来，送还给你们。你们稍坐，在此休息片刻。”焦原见状，对吴克峰赔着笑脸道。

　　吴克峰了然一笑，抬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焦原带着金贵等人出了堂，屋中只剩下了吴克峰等人。

　　寨中内室。

　　“大哥，这怎么办？都怪那两个不争气的家伙。”金贵道：“既然你已经认下那姓吴的作了朋友，要不，咱们把人还给他们吧？”

　　“呵，朋友？咱们和他们？若非是为了那纸陆路通行证，老子会将他们好好请上山，还给他们笑脸看？”焦原脚步一顿，想了想又道：“姓曹的不能给他们。他们的粮食咱们也卖了不少，若是他们找咱们要，到手的金银枪支难不成还赔给他们？”再者，眼下姓曹的身上大伤小伤不少，又绝食数日，我看离死也不远了，若让他们看到，还不当场翻脸。

　　“既然如此，大哥，你看他们也就那么几些人，又都空着手上来的，咱们弟兄们手上都有家伙，难道害怕他们不成？我看啊，要不干脆一会儿给他们一梭子。”金贵建议道。

　　焦原摇摇头：“不妥。如今通行证还在那姓吴的手上，若是现在就惹火了他们，不怕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就怕他们情急之下毁了那纸东西。他姓吴的既然已经带着东西送上门来了，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通行证我焦原就势在必得。”

　　“大哥，那你说怎么办吧？你怎么说，兄弟就怎么做。”金贵道。

　　“这样，看着形势再说。先好吃好喝地供着，留他们在此住上一天，等到了晚上，通通给我灌醉迷翻，就不怕通行证到不了我的手上来。那姓吴的看气度倒是不错，有些胆色。若是他们肯留在寨中听命于我们，为我们所用的话，就暂且先留下他们的性命，若是不肯——”焦原回头看向金贵，比了个手势。

　　“那姓吴的看样子也是个官。这样一来，不知道国民党方面。。。”金贵道。

　　“是个官不假，不过，听他言谈，再大也大不过那曹杰吧？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国军眼下正忙着收拾□□呢，没这闲工夫。实在不行，往上疏通疏通。他们上头那些人又不是傻子，哪儿会去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焦原不以为意道。

　　“好，那我这就先去安排了。”闻言，金贵点头称是。

　　“去吧。”焦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