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弦歌轻咳了两声,众人方回过神来,赶忙恭敬的请她上一旁早已备好的软轿。
文德帝为了表示对夜弦歌的看重,特意让人为她准备了软轿代步。
夜弦歌不好表现得太过理所当然,假意推脱了一番,方才上了轿。
至于紫澜和洛湛,那就只有跟在一旁走的份了。
一路行来,所到之处宫女太监纷纷避让,似乎怕冲撞了贵客。
夜弦歌端正地坐在软轿上,目不斜视,一副对皇宫不感兴趣的模样。
然而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她又用眼角余光仔细观察着四周,默默记下周围的一切。
奕国地处南方,皇宫的构造宏伟大气却又不失精致温婉。
青石板铺成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青砖黛瓦的宫殿在残阳余晖的印衬下更显神秘。
檀香木雕刻而成的房檐如凤凰般展翅高飞,殿外两根巨大的柱子直直的伫立在那里,柱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更显尊贵典雅。
这便是文德帝寻常处理政务的御书房,处处都透着威严。
夜弦歌方从软轿上下来,守在殿门外的太监便恭敬地向她行礼,请她进殿,道是陛下已经等候多时。
踏进御书房,夜弦歌便觉着一阵肃穆之气扑面而来,她身形微微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地迈着悠闲自得的脚步走进内殿。
御案前,文德帝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头发一丝不苟的用金冠竖着。手执朱笔,在奏章上批阅着,神情十分认真严肃。
他听到脚步声,方抬起头来,看向夜弦歌笑道,“哈哈,小友你可算来了,可是让朕盼了许久。”
他的笑声很是爽朗开怀,锐利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温和,就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见到自己喜爱的晚辈时那般欣喜。
夜弦歌朝文德帝微微颔首,唤了一声皇帝陛下,而后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再有所动作。
见到皇帝却不行礼问安,只是微微颔首便罢,不是不懂礼数,就是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文德帝眼睛一眯。
紧随其后进来的郑公公见状,正要出声呵斥,却被文德帝阻止,只好恭敬地一躬身,退居一旁。
文德帝对夜弦歌笑笑,很是宽容大度,就像是一个长辈无声地包容着晚辈的任性。
夜弦歌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身清贵之气尽显。
文德帝看着静立殿前的夜弦歌,在心里暗暗赞赏了她一番。
想自己在她这般年岁时,面对父皇仍觉得拘谨。而她小小年纪,便能在一国之君面前如此泰然自若,这般定力,委实不简单。
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心底暗暗筹算着。
看着夜弦歌安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文德帝仿佛才想起来似的,赶紧让人赐座。
姿态做得很是明显,但到底是才想起,还是有意给她下马威,夜弦歌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她微笑着谢过文德帝之后,便坐在了宫人端来的椅子上,表现得十分淡定从容,却半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文德帝见状,热情地问道,“不知小友在慕王府住得可好?”
“弦歌喜静,慕王府恰好合在下心意。”夜弦歌回道。
文德帝有意试探夜弦歌与慕王的关系,夜弦歌倒也不否认,很直白的说明自己喜静,住在慕王府纯粹是不想被人打扰。
“说起来,二十年前,揽月王朝曾经的国师曾有恩于朕,若不是尊上,朕只怕会有场灭顶之灾。”文德帝说着,眼底带着些许怀念。
“当时朕本想留尊上做我奕国国师,不过却因为一些原因让他去了揽月。朕心中一直有些遗憾,是以国师府也一直为他留着,那个地方颇为清净,小友倒不妨去那里住。朕向你担保,没人敢上门去打搅小友清修。”
文德帝如此一说,夜弦歌眼皮一跳,倒是有些惊讶。
国师竟然在二十年前帮助过他?还差点留在了奕国?
二十年前岂不是国师刚出现在揽月王朝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国师帮文德帝在前,还是帮父皇在前?
紫衣楼眼线遍布各国,这么重要的情报她居然没有收到,看来这位文德帝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无能。
他既然瞒了这件事二十年之久,如今轻易说给她听,想必定有目的。
她方才说呆在慕王府只是因为清净,如今文德帝为她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去处,她倒是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若她今日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国师府,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她上了文德帝的船?
明知道她现在住在慕王府,也知道慕王对她的态度,文德帝如此明目张胆地挖墙脚,这是把慕王的脸放在地上踩呢,也不怕污了自己的名声。
夜弦歌也没有料到文德帝竟然如此不顾自己的颜面,倒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若此时她拒绝了,只怕能不能走出这间屋子都是个问题;若不拒绝,她心里又不大痛快。
思来想去只好和他绕弯子了,“哦?想不到陛下竟和当年揽月王朝的国师有旧。”夜弦歌眉眼一挑,一副很是吃惊的模样。
“看朕都说了些什么。”文德帝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朕年纪大了,当年的事倒是愈发清晰了。看小友这般风姿气度倒与当年的尊上颇有几分相似,便亲近了几分。想着那国师府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给了小友,还能多添几分烟火气。”
文德帝明里暗里的暗示,夜弦歌也不接茬,“在下听闻当年揽月王朝的国师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在下如何能与之相比。况且那谪仙般人物的东西便是不要了,也容不得我等粗鄙之人玷污,实在是愧对陛下好意。”
夜弦歌这一席话既捧高了国师,又委婉地拒绝了文德帝,却让他说不出半分反驳的话来。
人虽然不是他奕国的国师,但二十年前,这般人物却是受万民敬仰,让人不敢又丝毫亵渎之心。
如今他人虽然不在了,文德帝却说不出让人取而代之的话,不然就是对那谪仙般的人物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