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容小觑

夜弦歌心思翻转间，白掌柜已经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了。

　　天下第一神医的承诺这么随随便便就送出去，要说他当真没任何企图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眼前之人的聪明才智绝对在他之上。

　　他想了想，努力补救道，“公子无需多虑，我只是一见公子便觉得异常亲切，忍不住想帮公子一把罢了，没有任何不良企图。

　　我一个小客栈的掌柜，无病无痛的，手里攥着神医的承诺也是无用，倒不如给公子这等需要的人，就当结个善缘。”

　　听他这么一说，夜弦歌敛下心底的心思，“多谢白掌柜的好意，只是我这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无法根治，我也就不想再折腾了。”

　　夜弦歌的拒绝在白掌柜意料之中，毕竟这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出门在外，谨慎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一路无话，三人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走到后院一个比较僻静的院落里。

　　这个院子很小，也就三四间房的样子，但周围布置得很是干净雅致，让人看着便心生欢喜。

　　夜弦歌对这里的环境还算满意。

　　“这原本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的院子，不过那臭小子几年前便外出游历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院子也就空出来了，正好用来招待贵客。”

　　白掌柜没有错过夜弦歌眼底一闪而过的满意，解释道。

　　“这院子虽小，布置得却很是精妙，显然是下了功夫了，白掌柜的儿子应当也是个风雅之人。”夜弦歌环视了一周，中肯地评价道。

　　别人夸自家儿子，白掌柜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但嘴上却很是嫌弃，“那臭小子整日里就知道摆弄这些个小玩意儿，谈不上风雅，让公子见笑了。”

　　夜弦歌听白掌柜的语气，就知道是个疼儿子的，也不应和他的话。

　　白掌柜带着两人径直往西面的厢房而去。

　　将夜弦歌等人安置好之后，白掌柜就准备离开了。

　　走之前，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回过头对夜弦歌说着，“这院子里原本有四间厢房，东面两间，西面两间。

　　公子和您的侍女占了西面的两间，剩下东面那两间让给了我家那臭小子的恩公住。

　　不过还请公子放心，那位恩公也是个喜静的，平素都呆在自己屋子里，不会随意走动，定不会扰了公子清净。”

　　出门在外，本就没那么多讲究。

　　人家愿意将自家后院让给她居住，夜弦歌已经很满足了，也不会去强求要自己单独一个院子。

　　于是她看向白掌柜，谦和有礼地说着，“白掌柜放心，我们就在此地停留一晚，明日便离开，不会打扰到贵公子的恩公。”

　　对于夜弦歌的上道，白掌柜很是满意，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时，心里还想着要去厨房叮嘱厨子多做些好吃的给这位公子送来。

　　白掌柜一走，紫澜便关上了房门，回头看向夜弦歌，问道，“公子可是发现了有何不妥？”

　　夜弦歌拿起桌上的茶杯，缓缓摩擦着，不答反问，“你可曾注意到这位白掌柜和外面那些客栈的掌柜有何不同？”

　　听夜弦歌这么一问，紫澜才回想起来，“白掌柜虽然长得平平无奇，但说话却是滴水不漏，让人完全无法窥探其深浅。而且他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竟然与天下第一神医有旧，着实让人惊讶。”

　　看来紫澜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但这并不是重点，夜弦歌又问道，“你可还记得他的长相？”

　　夜弦歌这么一说，紫澜才恍然惊觉，她竟然完全记不住对方的长相了。

　　这对常人来说倒也没什么，但她可是经过暗阁的特殊训练的，这其中便有认人这一项，如今她却对此人毫无印象，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不用等紫澜回答，夜弦歌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铁定是记不住了，“一个让你连长相都记不住的客栈掌柜，你有何看法？”

　　紫澜略微思索了一阵，认真回答，“白掌柜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很和善的感觉，让人很容易卸下心防，从而在话语间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再有这一路上的闲聊，虽然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却对此很有自己的见解。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分寸，都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这样的人，绝对不容小觑。”

　　夜弦歌点点头，显然是认可紫澜的分析，“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他今日穿的是什么衣衫？”

　　衣衫？

　　不就是普通的粗布衣衫吗？

　　这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像是看出了紫澜眼底的疑惑，夜弦歌开口解释道，“你可见过我们铺子里的掌柜穿得和小二一样？”

　　是了，夜弦歌这么一说，紫澜终于反应过来。

　　白掌柜作为这个小镇上唯一一间客栈的掌柜，就算平日里生意再差，也不至于沦落到和小二一般穿粗布衣衫的地步。

　　倘若不是因为银钱的原因，那白掌柜为何要穿粗布衣衫？

　　紫澜虽然是夜弦歌的侍女中最为成熟稳重，做事也最细心的，但她常年呆在紫苑，除了夜弦歌下山之时随侍身侧之外，基本上从未外出过。

　　是以，对外界的了解有限，委实想不出白掌柜此举何意。

　　自己想不通，那就只能问了，于是紫澜看向夜弦歌问道，“那白掌柜到底有何目的？”

　　“不管他有何目的，只要他对咱们没有恶意，就不必理会。”夜弦歌将手上的茶杯放回桌上，说的还是那句话，显然是不想多管闲事。

　　顿了顿，又道，“倘若他真的是冲着咱们来的，那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紫澜没有错过自家公子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心里想到：但愿那位白掌柜不要那么想不开，撞到自家公子手上。

　　公子的手段可不像她人这么温和。

　　赶了一天的路，夜弦歌也有些乏了，用过晚膳之后便歇下了。

　　紫澜知道自家公子不喜有人在屋里伺候，但她们现在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她担心公子的安危，便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只是抱来棉被在外间打了个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