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生命之脆弱

　　从白教授的研究所返回大酒店以后，我们让阿炳服下了镇静药，阿炳依然很不安分，像个孩子似的，一直嚷嚷着要回国，要回家……

　　上帝真不怕麻烦，越乱越添乱，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一个越洋电话，养母吴金枝泣不成声地告诉我，我的养父李长庚因病医治无效，与世长辞了。

　　为了供我上艺校，养父瞒着我卖掉了一只肾；因为我想吃冰糖葫芦，养父拄着拐跑了几条街；担心我的营养跟不上，养父总是省吃俭用为了给我开小灶；为了让我安心读书，养父每次生病住院都对我封锁消息……一幅幅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闪现在我的眼前。

　　想起这个不是亲生父亲却胜似亲生父亲的人，说没了就没了，而且在他临死之前，我都来不及看上一眼，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陪着养母在电话里隔空大哭，电话两端都是抽泣声，我就这样握着手机迟迟不放，养母却反过来安慰我:“该来的总是要来，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抗拒，人总是要往那条路上去的，人死如灯灭，我们又不能把他哭活，尘归尘，土归土，节哀顺便吧。”

　　我悄悄擦干眼泪，我们围坐在一起商议，我决定要尽快赶回去，我让乌拉草赶紧订机票。

　　当天晚上，秦少和黑鹰一起送我们登机。秦少盯着我的眼睛说：“瞧你的眼睛像熟透的桃子似的，注意一下仪表形象哦。嗯，处理好后事，请尽快返回，记得有一个人在大洋彼岸等着你，漫漫长夜里，我会为你们也为自己默默祈祷的。”

　　秦少让乌拉草随行一路护送我们。再说乌拉草也想顺便回家看看。秦少说他身边还有黑鹰没有问题的，让我们不用担心。

　　我们一行四个人，来到O省k市太平镇芙蓉街里的养母家中，却没有见到养父的遗体。

　　因为担心病体细菌传染什么的，医生建议当天火化了。养父无声无息地躺在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

　　记得一生省吃俭用的养父有一句口头禅：养人只需半碗饭。每攴只吃半碗饭的养父耐心地对幼小的我解释说：其实人体正常需要摄入的，作为主食的大米饭每歺半碗就够了，够了就行，多了就是浪费，我们不要浪费国家粮食……“

谁知盘中餐，粒粒粒皆辛苦。”，这首著名的唐诗，尽管在中国家喻户晓，但是中国人最注重吃了，中国人的很多毛病都是吃出来的，记得养父说，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所以当养母每次看《舌尖上的中国》那档电视节目，养父总是让她换台……我记忆犹新，仿佛就在昨天。

　　养父李长庚享年45岁，养父的一生，是勤俭的一生，他就像是一条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养父的一生，是与人为善的一生，都说与人为善是可以进天堂的，但愿这话不是愚弄人的……

我想以女儿的名义，给养父写一段祭文，立一块碑，买一块墓地，却被养母婉言拒绝了。

　　养母说是要把骨灰盒留在家中陪伴着她……该不是为省钱找个借口吧？养母是一个把一分钱当作一元钱用的人，能省则省，绝对是个节俭能手。

　　乌拉草陪着我们，在养母家打地铺住了一宿，才十几个平方米的房子，太挤了……第二天，我便让乌拉草回东北老家看望她的父母。

我与乌拉草含泪惜别的时候，乌拉草跟我讲定：24小时不关机，随时保持联系。

　　缅怀慈祥的养父，感叹人生无常生命脆弱的同时，我想得更多的更深入的，是养母后半生的生计问题。

　　养母提出要进养老院，我和雪儿坚决不同意，我们苦口婆心地轮番劝说，好话说了一箩筐，总算让养母接受了我们的安排。

　　于是从阿炳的银行卡里转给养母50万美元，计划用于购新房，请保姆，包括养母余生的日常生活消费。我们做了预算，对于省吃俭用的养母，应该足够了。

　　具体落实这几项事情的就是我了，我在芙蓉街道幸福小区给养母选中了一套房，96平方米，两室一厅。

择日搬进新居之后，我准备去劳务市场物色一个小保姆，却遭到养母的强烈阻止，养母坚决不肯接受，说是目前根本不需要，虽然她缺一只手，但是身体其它状况良好，她完全可以生活自理。

　　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是回国以后的第九天，因为新居要装璜，杂事太多，连续几天，我几乎伤透了脑筋，跑断了腿，太疲劳了，这天我赖在床上迟迟不想起来，因为装璜已结束了，我可以放松一下，打算给自己放一天假。

　　我伸伸懒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是上午十一点了，却不见雪儿和阿炳的影子，我拨打雪儿的手机却一直无应答。

　　我赶紧询问养母：这是怎么了？

　　养母告诉我：早上六点钟的时候，雪儿和阿炳就起床了，然后一起在楼下绿化带里做健身操什么的，然后来了一个尼姑模样的人，听口气应该是雪儿初中时的同学，她们在一起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然后就一起走了，说是去小吃街吃早点。雪儿还嘱咐过养母不必叫醒小雅，让小雅多睡一会儿。然后她们就没有回来。

　　我问：“这个尼姑是从哪里来的？”

　　养母说：“这个尼姑自己介绍说是从终南山下来的，持证化缘的，能说会道嘴皮子挺溜的。”

　　我问：“这个尼姑叫什么名字？”

　　养母说：“好像叫李小斐。”

　　我问：“这尼姑有什么特征？尤其是生理上的。”

　　养母说：“身高顶多有1米5，从背面看，长发及腰裙摆飘飘，从正面看，虽然涂了厚厚一层脂粉，却掩饰不了一脸的雀斑，在这个看脸的年代，恐怕是一个嫁不出去的灰姑娘。”

　　难怪我这几天眼皮总是乱跳，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然后赶紧拨打乌拉草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