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阿晓领着孩子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星期，每天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不下五遍，每天查孤独症的治疗方案至少两三个网站，可阿晓还是觉得自己闲得发慌。

　　阿晓慌得很。

　　她按照一个心理医生的办法给谭致坤每天放歌，却发现谭致坤根本不加理睬；她搂着孩子喂饭，谭致坤极不情愿地张口闭口，哼哼唧唧地也不知眼睛盯着些什么；她试图了解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第一次，再一次，却发现他依旧像只孤雁，相失于自己，辗转在无人曾出现的世界……

　　阿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不足一月，却已恍如隔世。

　　家里的电视开着，音量不大不小。电视前的沙发上坐着不看电视的阿晓。

　　阿晓觉得把电视打开也不错，至少，让这古板的日子真实些，有点儿声响，总是好的。

　　阿晓怔怔地看着手机上筹款登记的页面，呼吸悄无。阿晓轻轻闭上了眼。

　　谭致坤在客厅旁边的小阳台上不知鼓动着什么。

　　五中的上课铃声响了，阿晓缓缓睁开眼，在首页上“为谁筹款”的问题下方，她重重地点在“儿子”旁边的圆圈上。

　　阿晓不知道自己怎么和筹款顾问说的，至少，事情解决了。再等些许时日，通过了审核，就能成了吧。阿晓琢磨。

　　阿晓犹豫着点开了手机计算器，心脏似乎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一节集体课80，单独辅导160，一周双休，上午下午各两节集体课。

　　这是协议里写的，阿晓记得明白。

　　“租房子住，一个月少说也得八千，吃喝穿呢，省着花用不了八百吧，水电费……”阿晓看着屏幕上渐渐多起来的数字，手指有些发沉，但还是定定地按下加号键。

　　有时候，加上的不一定是圆满，也可能是生命的重担。

　　谭振麟晚上回家的时候，阿晓在厨房做饭。

　　阿晓和谭振麟两人已经冷战了五六天了，因为谭振麟对孩子的事儿不上心。

　　谭振麟脱了鞋就往里屋走，看也没看阿晓一眼。

　　“哎，谭振麟，饭马上就好了，你过来，我想和你好好说说孩子的事。”阿晓把炒好的鸡蛋倒进小碗，又把西红柿倒进锅中翻炒。

　　谭振麟沉闷地哼声。

　　不出五分钟，阿晓利索地把饭菜端上了桌。

　　谭振麟抓起筷子，满脸漠然地扒拉着碗里的饭。

　　“我今天申请了水滴筹，过两天就能过审，谭致坤的病可以筹集到的资金上限是三十万，家里存款也有差不多五十万，大不了把这个房子卖了，也能供着他。我今天算了一下，在乐天一个月下来全了吃住少说也得一万六，这个房子的贷款还差九万多没还，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在放假之前把钱的问题解决。”阿晓面无表情地对桌子对面塞饭的谭振麟说话，手上舀了一勺鸡蛋，送到谭致坤的嘴里。

　　“嗯。”谭振麟撂着脸，一副好死不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