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的小袖灰衣裳

第二日范闲起得很早，天刚刚亮他便来敲我院里的门。我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米白色斗篷披上迷迷糊糊的给他开了门。一进门他就一直催促着我赶紧洗漱要去诗会找他的鸡腿姑娘。

我把他哄出了门解下斗篷又趴进衣柜里翻寻着衣裳穿。

昨日的浅蓝色衣裙我已经叠好放在了桌子上走时再差人送去裁缝那里。

范建让人给我做的衣服不是南庆时兴的米白色或者白色衣裳就是粉色浅绿浅蓝这样小家碧玉的颜色。我不喜欢，太过素雅了，听若若说京都才女都喜欢素雅的穿着。可我始终不是才女没有才女的素净雅趣。

翻来翻去终是找到了一件灰色小袖衣裳。虽说样式并不如其他衣裳好看，但总归袖子没有那么大不累赘也不是素雅的了。我匆匆换好又匆匆洗漱好，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就被范闲拽上了马车。

范建今日不上朝。他看着我、范闲、若若三人急匆匆的离去也不说话，依旧吃着碗里的粥。马车走了不到两百米忽然有一个婢女追上来从马车窗口递过来一包桂花糕。还很热乎，是厨房刚做好的。

万能龙套婢女:小姐，这是老爷给您的。嘱咐您一定要吃下去。

我有些不解的点点头。

凌九云嗯，代我谢谢父亲。

范闲看着那包桂花糕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

范闲没想到我爹这么喜欢你。你好日子到了。

我不说话瞟了他一眼慢慢打开那包桂花糕，桂花香很浓。我拿出桂花糕递给范闲又分与若若同食。

范若若家里早上是不做糕饼的，只有特别吩咐时才会做。想来是父亲见哥去叫你时太急怕你不吃早饭便吩咐厨房立刻做了。父亲也是喜欢极了云姐姐。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对着范若若像个傻子一样笑。范若若和范思辙是范建的亲生儿女，范闲是范建白月光的儿子又是他养大的。而我是个外人，仅仅只是因为我眼睛像叶轻眉他才对我好。我想这可能是因为这些年来他对叶轻眉的亏欠和思念，他在见到我这个与叶轻眉有些相像的人时会无意中把一些情感倾注到我身上。

我有些愧疚，这对他们三位并不公平。

范若若姐姐，你就穿这身去诗会吗？

若若盯着我的衣服皱了皱眉。

凌九云怎么了？不妥吗？

范若若不是不妥，只是这也太朴素了吧。

凌九云素吗？不素啊，你看你看这里还有银线绣着的水波纹，不素啊。

我低下头翻看着自己的衣裙，指了指裙摆又将袖子举到若若面前。裙摆和袖子处用银线绣着水波纹音乐流光闪动。

范闲行了若若，她爱穿什么穿什么，我就觉得她这身还挺好看的。

凌九云嗯，对啊对啊。

若若见范闲发话便不再做声与我一起吃着桂花糕。

行至半路范闲突然要回去换衣服，说是怕他的鸡腿姑娘认不出他，所以要换成他与鸡腿姑娘相见那天的衣裳。

我又被范闲拽下了车往回走，若若先去打掩护。

范建见我二人又急匆匆的回来有些不解，但又立刻不再理我们转身不知去了哪里。我连行礼都没来得及。

从范府出来时我手里除了先前剩下的半包桂花糕又多了一包豌豆黄。那是一个厨房的小厮刚刚给我的，说是范建让送来的。

范闲与我徒步往靖王府去，路过街市时忽然觉得空手去不好，便匆匆的买了些香料水果什么的。范闲最后又买了几个柿子，口中还念念有词“世子配柿子，绝配！”

谐音梗，玩得很好。我依稀记得之前在我的时代里的燕洵世子的烟熏柿子，也是谐音。但燕洵世子后来是真的被化妆师烟熏了。

待我俩急匆匆赶到靖王府的时候若若他们已经等在了门外。范闲将手里的东西往李弘成的手里塞。

范闲初次登门给你准备了些礼物。这包是我妹子给你买的蜜饯，这包是蔗糖，这包我也不知道什么调料你自己尝吧。路上还给你带了两袋柿子，你是世子这是柿子，也算有缘。

李弘成嘿嘿笑着，也不知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

范闲都到了吗？

李弘成都到了，就差你了。

范闲姑娘也到了？

李弘成啊。

范闲那抓紧进去啊，走啊。

范闲抓起我的胳膊就往里走，我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范闲高兴的屁颠屁颠的，即使若若嘲他土他也不会生气，因为他怕他的鸡腿姑娘认不出他。

滕梓荆你今儿怎么穿得灰扑扑的？

滕梓荆突然附上来问道。我眼睛四处瞧着靖王府院子。

凌九云人多不想张扬。

滕梓荆我觉得你穿的灰扑扑的更张扬。

滕梓荆这句话说的我一懵顺脚一抬便已入了场。四处瞧了瞧才知道为何滕梓荆说我会更张扬了。

我只想着自己不想素雅，却忘了这满场才女穿的都是明亮素雅的衣服，只我一人灰扑扑的独树一帜格外显眼。

若若拉了我入女帐，我怕自己太过显眼便找了个没人坐的靠后座位拿出糕点独自吃了起来。

那座位位置不好，不易出风头被世子注意到，所以没人坐不过这也正好成全了我。

范闲眼睛止不住的往女帐里看，终于忍不住推开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郭保坤，鲁莽地冲到女帐里转了一圈找他的鸡腿姑娘，可最终也没有找到，我知道他的鸡腿姑娘是不在这的。范闲有些着急的往我身边一站摊开手。

范闲没我的鸡腿姑娘。

凌九云不在这，你别操心了，去别处找找。

我嘴里塞了一口豌豆黄含糊不清的说道。范闲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女帐。

贺宗纬和郭保坤正好拿捏着范闲私闯女帐的事儿开怼。世子来得及时，制止了事件恶性发展。说要用诗相斗。

我起了兴趣正好看看传说中范闲不堪入目的丑字，以后可拿住把柄敲贬他了。

十步成诗，月色之前所作之诗将做对决。

郭保坤既作此提议，必然是有备而来，看来有人已经替他写好了诗。

郭保坤必败。范闲阅诗无数，记忆力极好，能默写出红楼的人是少之极少的，范闲便是其一。再者我们那个时代所学之诗那是经过几百年几千年的岁月洗礼筛选下来的精华。郭保坤这个只读过几十年书也没有什么大文采的小屁孩必败无疑。

郭保坤听闻，司南伯义女凌九云凌小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不如就让凌小姐来开场助助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