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

时间，可以用数字来衡量吗？

我们常说的一刹那，来不及反应的某个时刻。

无法分辨秒针的快速流动，空气里爆发的硝烟气味，空白的大脑停止会思考，下意识的动作才是最真实的清醒瞬间。

疾驰的大货车冲撞过来的那一刻，黄明昊踩下了油门，超过前面的白色汽车，路虎的整辆车身横在即将碰撞的两车之间。

然后它被冲击力挤压、变形，被尖锐的钢铁扯碎，撕裂。

后面的那个女人到底死没死啊？

被撞到了吗？应该没事吧。

她流血了吗，会哭吗。

是不是感动得要死要活，举手发誓冰释前嫌，然后接受他的道歉。

迟来的道歉，无用的忏悔……

会得到原谅吗？

黄明昊对不起……

他想在最后的时分回过头去，脖颈却好像无法使出力气。

于是最后的一眼，被定格在深沉的黑暗里。

——

大雨倾盆。

范丞丞浑身都湿透了，黑色的西装匿在浓稠的黑夜里，水珠顺着发丝大颗大颗地往下淌。

他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一点五十六分。发送的短信如同石沉大海，今夜应该不会有人到访故地。

他唇边勾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抽出手机里的电话卡，折断后随手丢到一旁的泥土里。

他已经独自坐在这里很久了，站起身来缓释了一下酸麻的腿，才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

要去的地方在墓园的最深处，角落里最不显眼的地方，沉睡着一个不能安息的生命。

范丞丞走得很慢很慢，他脊背弯着，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每一次抬脚都举步维艰。

他在距离墓碑四五米的地方停下脚步。

微笑着的黑白照片底下，有一束被雨水冲得支离破碎的黄玫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