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华年】53

其实，李幼薇不知道，在公主府的春宴那一日，并非是裴文宣第一次和她见面。

那一年，裴文宣扶灵回乡，生前是礼部侍郎的父亲出殡竟是无一人相送，他一身素衣孝服，护送父亲的棺材回家乡下葬。刚出华京的城门没有多远，路遇从护国寺上香回来的车驾，狭窄的官道上容不下两人的车队并行。

按照一般的风俗规矩，死者为大，遇上了送棺材去下葬的，自然是要给他们让路。

可裴家的下人认出了那车驾乃是皇家的马车，唯恐冲撞了贵人，一时间不敢再往前行。

裴文宣正欲上前沟通时，那车驾竟是自己避让了路，裴文宣便下令送葬的队伍继续前行，经过马车时他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裴公子，节哀顺变。”

当时他无暇分身去查证马车里的人是谁，还是后来回到华京，多方打听查证，这才得知那马车里的人可能是三公主李幼薇。

后来，他得知三公主府上在选太傅和驸马，他虽是有心想前往，但是在得知前往的人选身份时又打了退堂鼓。

他有自知之明，似他这般日子过的捉襟见肘的人，有什么资格求娶公主。

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是冲着太傅一职去的，就连他身边的童业都以为他是被那丰厚的报酬俸禄所诱惑，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藏起的私心。

“你……为了我当初的一句话……”

一时间李幼薇竟然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约就是如此吧。

当日的她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竟能换得裴文宣如此真心以待，倒是让她心中难安，受之有愧。

“如果是因为这些的话，其实你也不必……”李幼薇犹豫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裴文宣，有没有可能，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公主的好，旁人不知，微臣却心中清楚。”裴文宣回答的十分肯定，“不管旁人如何说，在微臣的心里，公主就是最好的。”

“可我之前那么对你……”要是说起来，李幼薇最开始不过是想利用他，但裴文宣却是一片真心。

这让她的利用就显得卑劣了起来。

裴文宣淡淡一笑，“公主不必心有不安，微臣看的很清楚，也是自愿这么做的。”

李幼薇：“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已经想着要怎么帮我了。”

她没有办法想象出过去的日子里，裴文宣是怎样一步步的谋划这些，就凭他今日说的这些计划，绝非只是一个简单的设想。经过杨家的事情，他已然在朝堂上有了立足之地，今后步步为营的筹谋，发展自己的势力。

有他在，将来就算陛下驾崩，他依然能履行自己的承诺，护佑公主一生平安喜乐。

裴文宣：‘微臣知道，没有经过公主的同意就擅自与陛下达成合作，这是微臣的错。’

“你待我一片真心，步步算计都是在为我着想……”她说着停顿了片刻，想起自己当初对裴文宣的设计，“我也存了利用你的心思，此事，便算是扯平了吧。”

“不能扯平！”裴文宣着急的说道，“公主，你若是不想嫁与微臣，微臣可以去见陛下，请求取消婚约。还请公主给微臣一个机会，允微臣侍奉在侧，公主居于内廷之中不能无人依靠，公主三思。”

李幼薇曾经问他，“孤家寡人和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区别？”

当时他说，他希望做公主的依靠，好让公主在疲累之时有所栖息之地，心安之所。

他求的，从来都不是功名利禄，高官地位，不过是想在将来公主失去陛下这个依靠之时不至于无处可去，无人可依，任人宰割。

李幼薇：“裴文宣，本宫瞧着你一向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会愚笨了起来？”

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有些话自己不好说的过于直白，本以为他会明白，结果却像是对牛弹琴似的。

“微臣……？”裴文宣犹豫着，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试探性的轻声询问，“公主，若是微臣的理解没错的话，您愿意……”

愿意什么呢？

李幼薇和他对视一眼，竟是同时笑了起来，兜兜转转的，不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局面。

公主还是那个公主，驸马，也还是那个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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