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惑心花
鱼骨短刀明晃晃，我与亭台楼阁间穿梭，仿佛紧紧追踪着猎物的夜行鹰。
行至皇城前，我避开守卫视线，稳稳落于城墙侧面的一处阴影下。
鉴于前几天发生的种种事情，皇城外守卫林立，形成森严的防护网。
我抬眼看了看满天星辰。
现在的时辰，虽说夜已经过半，三皇子早就睡下了，但离着天亮仍有好些时间——毫无疑问，现在是制服他的最好时机。
我脑中盘算着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其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可是，以我的实力，将人悄摸摸带走且不发出一点声响，这明摆着是不可能之事。
默默在心中推翻了数个计划，目前来看，似乎最合适的，便是制造动乱，随后趁乱将他带走。
哈，其实也是个铤而走险的办法。
我看着几名领头的侍卫在城门前踱步，从最东走到最西，踩碎了一地原本静谧如水的月光。
“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咱们要防的，就是怪盗千面之影此等冷酷无情的奸贼！”
我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太子殿下便是死于这负心小人的刀下！”
食指骨节抑制不住地发出“咔”一声响。未等对方先行开口，一把明晃晃的刀已横在他颈前。
伴随着冰冷刀刃而来的，便是我出口的冷言质问：
“此等谬论，可是三皇子那狗贼告知你的？”
斗篷下的我面无表情，被兜帽遮住的双目之中却迸发出阵阵寒光——和着渗出眼底的诡异殷红。
面前那人看着如幻影般闪现至其身前的我，已是惊愕到双唇大开，从喉咙中却发不出一个字。
“你从来都没见过我，怎知我是冷酷无情的负心小人？”环顾四周将我们团团包围但又不敢轻举妄动的侍卫，我嗤笑一声，俯下身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真是无知又可笑。”
看到我便惊惧成这般模样，这个领头的侍卫，只怕是从未见过真正的千面之影。
毫无疑问，那些谬论，是狗贼三皇子告知他的。他已经将这荒唐的言论传遍了整个皇城。
诬蔑好吗？造谣好吗？这般狼子野心，真的好吗？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啊，他确实已经死了。”我低低地笑了一声，手中鱼骨短刀却悄悄向前送了送，“想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吗？”
“就是你们最最敬爱的即将上位的三皇子。”
就是那个喜欢豆萁相煎的狗贼啊，那个我曾经的哥哥。曾经最亲近的哥哥。
随着异香花雨纷飞，紧紧包围住我们的士兵接连倒下。我在零零散散的花瓣之间，仿佛看见了我们的过往。
从最初的学步，到私塾中的耐心教导，再到如今我被其逼上梁山……
自眼角滑落的温热，来到唇边却已变得冰冷。渗入齿间的苦涩，使原本便失望至极的心如坠冰窖。
“我曾经最敬爱的三哥啊，”
“如今，是你逼我的。”
意识游离于身体之外，我不知自己一路是怎样走过来的。
待我真正回过神来时，身体已经稳稳立于皇城边缘的楼阁之上。自此俯瞰先前繁华奢侈的皇城，现今已是遍布漫天熊熊大火。
从一开始的寥落火星，到眼前的燎原大火。
我看到，原本宁静的皇城乱作一团。原本死气沉沉的皇城，倒显得生机勃勃了起来。
阿喻以前也做过这种事吗？这种事看上去，确实有趣。
看到这个整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地方终于即将变得满目疮痍，又何尝不是一件令人满意的艺术品？
“阿喻，你是不是也讨厌这个地方？”
这个害得世人曲解你十几年的地方。
“它现在，被我毁掉了。”
“你……看到了吗？”
扑面而来的灼热，我向着那片火光，露出了一丝笑意。
“冷明月，你疯了吗！那可是皇城！”
恍惚间，仿佛听见身后传来屠苏神医的声音。
我之前勾起弧度的唇角僵了僵，面上显现茫然神情。
我疯了？为何是我疯了？
方才，不是你亲自要求我扮演阿喻，来到这皇城？你不是想看好戏吗？你不是也恨这皇城中的人吗？
那我这么做，有何不可？
“冷明月你快停下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烧掉这罪魁祸首，还我、还他、还贫民窟的孩子、还被朝廷诬蔑的所有人，心中一片安宁啊。
倒是你，明明也是被朝廷诬蔑的一方，怎么也反倒帮他们说起话来了呢？
屠苏毫未料到，明明只是试探性让我去做的一件事，竟会行至今日地步。
皇城之中已然乱作一团。官兵手忙脚乱地救火，宫女仓皇无助地哭喊，那火却越燃越大。
伴着楼兰曼达之花的火焰，是永不熄灭的。
火燃尽，仇恨灭。
悠然坐在楼台上的我全然不知自己的眼瞳早已失了焦距，楼兰曼达之花的鲜红遍布瞳仁。
“小太子，”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刚上药不久的淡淡草药味，伴着熟悉而富有安全感的味道，一齐钻入我的鼻腔。
“失了初心的作品，可不能算作是‘艺术品’啊~”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