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夜奔（1）

梁若维换下沾了血迹的衣服，随便穿了一件套头衫。

她开始慢慢回忆十八年来所有被封禁的方向。

那些被人们称为“坏学生”和“烂崽”的行为和聚合场所，她一次都没有到过。

这也是他人给她构建的概念。

那被称为最重要的“爱”，就更别说了，是彻头彻尾的构建。

情欲的扩展，身体的碰撞，所有一切和“爱”有关又与“爱”无关的一切，在梁若维的脑海中都是模糊的。

对爱的执着，会让人想要死去来换取解脱吗？

梁若维知道自己不久后将被关进如学校一样封闭的监狱里，离他父亲回家到事发抓住她，大约只需要有一两天的时间吧？

梁若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时间，买了连夜去邻城的高铁票。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她大约也出逃不了多久，更何况，她并不是真的想出逃，但是，一被关押不知道要多久，她想趁着这为数不多的夜晚，好好看看自己不曾见过的世界。

没有带现金，没有带衣服，揣着身份证和手机，梁若维离开了自己所在的城市。

感谢现代交通让她只用了几小时就到达了邻城，下车从高铁站出去到市内，正好是深夜。

在城郊下了的士，梁若维看着近郊的陌生环境不发一语。为了不睡街边，她决定去找个全夜开的地下酒吧，当然，也是为了看看所谓污垢处会是什么样子的？

沿着近郊商区绕了很久，才勉强找到一间霓虹灯有些坏了的“一起慢摇BAR”。老气十足的名字让梁若维不太想踏足。

但是这附近，好像没什么别的地方了。

这酒吧对面还没羞没臊的开了24h无人情趣用品店，倒真有那“臭水沟”的风味了。

梁若维换了套整洁的衣服就连夜出门，没化妆，和酒吧内的气氛格格不入。

进门时被门口站着的酒保张颜齐一直盯着看了良久，那酒保还是没忍住拦住了她走向舞池。

张颜齐你成年了吗？

张颜齐一个人来的？

张颜齐没成年自己躲一边看看就行了。

梁若维拿出身份证在他眼前晃了晃

梁若维你们还管这个？

梁若维有钱买酒不就行。

张颜齐用沉默代表梁若维说的话符合他们老板的经营理念，缓缓降下的胳膊给她放了行。

但是，这小姑娘看着毕竟还没长开，这酒吧里不少盯着雏儿的浪客，如果真做了什么，小姑娘后悔也来不及了。

话说到最后，哪怕她身份证上确实满了十八，他还是多长了个心眼，一直盯着她。

梁若维不会跳舞。

她只是站在舞池边笨拙的看着摇晃的躯体，沉默地观看着深夜的狂欢。

张颜齐把她那生疏的举动尽收眼底，这酒吧里别的人也注意到了散发着幼稚味道的梁若维。

有些人蠢蠢欲动想要接近的时候，张颜齐没忍住走了过去，在舞池边界站在了梁若维身后。

张颜齐妹妹，早点回家吧，有什么坎儿过不去，也得好好对自己。

梁若维听见背后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温柔又低沉的声音逼近，想起了她已经注意到的那个一直看着她的酒保。

她转身，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梁若维想在这两三天内彻底成人、恋爱，做以前没做过的没想过的事，在被压抑之前倾泻出自己。

不理智的，她笨笨地直接踮脚吻上了张颜齐的唇，毫无接吻经验和技巧的她只能学着电视剧里看到的方式，尝试滋润张颜齐那双干瘪的唇。

张颜齐——唔

张颜齐一惊，但这种送来的艳福让他没能第一反应推开她。再想推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下脸颊传来阵阵温热，这个小姑娘一边完全不会接吻地亲着他，一边哭了起来。

也许是所有雄性动物生来就有的惜花之情，张颜齐用娴熟的技巧回应起梁若维来，携着温度的泪滴流连在两个人的脸颊之间，对于张颜齐的回应，梁若维显然也有些讶异，但还是努力地跟上他所给予的节奏。

舞池里的狂欢劲曲轰炸着每个人的神经，梁若维的精神也变得轻飘飘起来。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张颜齐的脸，但知道他轮廓分明。

泪水开始流下来之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冷静地从学校参加完考试，冷静地处理完自己激情杀人的事实，冷静地离家夜奔，唯独此刻所有的冷静都变成脆弱，精美的雕花玻璃碎成了碎片，艺术品丢掉清冷，在此刻贬值。

酒吧内的浪客们看着这个可能的雏儿已经倒在别人怀里痛哭，为自己的没把握住机会扼腕叹息。

没有力气再踮脚的时候，她整个人瘫软下来，继续哭着，身体被张颜齐环住，让她不至于跌倒。

张颜齐看着梨花带雨的梁若维，不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的小男友分手于是伤心买醉。

梁若维长得不算是令人人都心仪的那一款，但未脱的学生气和身上特有的清新，和此刻娇小可怜哭泣的模样，让张颜齐不舍得放手。

他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抚上脸颊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又把她的脸轻轻抬起。

气氛被酝酿得无比暧昧，梁若维大抵不知道男女安全距离，她软软塌在张颜齐怀里的样子，正挑拨着眼前人的全身神经。

张颜齐怎么了，妹妹？

梁若维不说话

张颜齐没事啊。想哭就哭。

虽然已经被梁若维撩拨，张颜齐仍然有自己为人的原则，不愿意趁人之危，他觉着梁若维倒是没醉，但神志肯定不大清楚了。

张颜齐家在哪？我翘班送你回去。

梁若维感受到张颜齐身体出现的微妙变化，他们都开始出汗，爱的定义之一便是热烈，此刻的他们，倒有些热烈的意味。

所谓爱，先是两个人的碰撞，再是相伴。

借着闪烁着的灯，梁若维好好看了看眼前人的胸牌，“张颜齐”三个字刻进了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