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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初露端倪

幻唐妖颜

与此同时,泊来镇上,十五辆盖着篷布的辎车奔向南市永安坊的方向。

永安坊的武侯铺中,一名武侯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子里漆黑一片,“哐啷”一声,门被粗鲁的推开了。

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另一名换岗的同伴回来了,只见那长脸阔额的同伴从腰间卸下横刀放在桌案上,端起水碗大口地喝着。

他长长舒了口气,走下床穿好衣服,问那同伴道:“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那同伴放下瓷碗,疑惑道:“你说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话音未落,烛光摇晃了起来,门缝外“倏倏”闪过几条人影。

两个人同时一惊,急忙拔出横刀冲了出去,只见大街上寂静无声,连个蚊子都没有,地面上也未见有任何脚印。

那同伴茫然道:“你说的怪声就是指这个?”

另一人摇了摇头,脸色煞白:“那声音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

永安坊霍家银楼的后院,掌柜的带领几个伙计匆匆迎了出来,听闻上面来了人,他连衣服都未穿好就赶了出来。

院落中的一棵婆罗树下,停放着一辆四边都悬挂着六角铜铃的马车。

厚厚的车帘掀起,一双鎏金镶云纹的玄色皮靴踏了下来。

地面上的人都跪伏着,不敢抬头。

皮靴越走越近,霍掌柜的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是你传信给上峰,说运送官银的镖师半路全都被人杀死了,对吗?”

霍掌柜抬起头,只见面前立着一个身披玄色斗篷,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的人。

那人先是从腰间解下一块银龟符,递给他。

他接过来,看了看,又双手颤抖的呈递了回去。

他说道:“小的五日前接到上峰的密令,说是有十五辆运银辎车在天字虎门镖师的护送下运往泊来镇,让小的与副镖头康三对接。怎料,小的等了五日还未见副镖头到来,便遣家丁出城打探。”

那人道:“哦?”

他咽了咽口水,接着道:“家丁们是在通往贺州的小道上发现了十五具镖师的尸体,但奇怪的是,所有官银全都完好无损,小的觉得此事十分蹊跷,便让家丁将镖师尸体和官银全都运回银楼,再写信给上峰汇报情况。”

那人点了点头,沉声道:“尸体所在何处?”

霍掌柜答道:“为了掩人耳目和防止尸体腐烂,暂时都搁置在了冰库中。”

“嗯,你做的很好。”那人笑了笑,月光倾泻在他身上,可以看到他刀削般的薄唇,和精致齐整的胡须,他对霍掌柜道:“上峰派我来调查此事,你速叫人把尸体抬上来,我倒要看看这是桩什么样的怪事。”

霍掌柜忙应道:“遵命。”他回身对管家叮嘱了几句。

后者带领着七八名家丁匆匆跑向冰库,不出五盏茶的功夫,十五具镖师尸体已经呈一字型在过道中排开。

斗篷人背手慢慢走过,只见那些尸体上结了一层寒霜,每个人都瞪大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景象,在他们的身上遍布着几十道刀痕,有些尸体连头颅都掉了,只能拼接上去。

他手指灵活搓动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其他所有人都屏声静气,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见斗篷人半蹲在尸体旁,指了指咽喉处的两个血洞,对霍掌柜道:“你知道这是被什么武器所伤的吗?”

霍掌柜倒吸一口寒气,那些个尸体刚抬回银楼时刀痕遍布、凄惨万分,还未突出咽喉处的伤口,如今被寒冰冷冻过后,两个血洞竟然发紫,深可穿透脖颈,更加诡异的是,他发现所有尸体的咽喉处竟然都有这种血洞!

他摇了摇头,躬身道:“小的只是一介商贾,哪懂什么武功兵器,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武器?”

他想了想,忽又问道:“会不会是暗器?”

斗篷人摇了摇头:“不可能是暗器,看形状是圆形的,三寸宽,不可能有这样的暗器,即使有,也不能再叫做暗器了。”

他摸了摸下巴,猜想道:“爪镰,不、倒是很像某种动物的獠牙!”

霍掌柜欲言又止,斗篷人看到他表情,问道:“你想说什么?”

霍掌柜道:“小的只是猜测,贺州城中不是闹水患嘛,听说很多灾民逃了出来,依您看,会不会是这些灾民抢夺食物,却又不敢盗取官银,所以才乱刀砍死了镖师,留下官银?”

斗篷人喃喃道:“灾民?”

他眼睛一亮,冷笑道:“上峰急着想要答案,这件事虽然还有可疑之处,但总得有人顶罪,如果是灾民简直再完美不过,但是。”

他转过头,对霍掌柜道:“你这边的事情忙完后,我要连夜赶赴贺州,灾民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记住,彻查尸体出现的小道周围五百里的范围,务必要找到那些灾民,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他顿了顿,接着道:“上峰所在意的只是结果而已,所以,无论灾民是死是活,你、还有我必须要给上峰一个交代。”

霍掌柜咽了咽口水,躬身道:“是,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斗篷人道:“等等。”

他站起身,走到霍掌柜面前,小声道:“官银呢?”

霍掌柜四下瞄了几眼,悄声道:“一切都在进行之中,大人请随我来。”

斗篷人点头,就在此时,茂密的枝叶摇晃了几下,森然的月色中传来一声尖利的鸟鸣。

所有人停下脚步,瞧见原来是一只白鹘朝房梁的方向振翅飞去。

霍掌柜微笑道:“大人,不过是一只鸟而已。”

斗篷人抬起头,赫然露出一张精悍的面容和一双猎鹰般的眼睛,直到白鹘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才再次低下头,跟随着霍掌柜走去。

“哗哗”几声,房梁上的瓦片动了起来,两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院子西拐角的一间柴房中,霍掌柜双手拨开地面上的一层茅草。

火把的光亮下,照出一块长方形的木板,他用钥匙打开木板上的铁锁,然后用力一拉。

“大人请看!”霍掌柜道。

斗篷人俯身向下望,只见有一架木梯立在里面,大约三丈高,洞口窄小,仅能跻身一人攀爬下去,洞底阴冷漆黑,从一侧渗透出微弱的光亮。

一行人走在地道中,霍掌柜领头,身后跟随着斗篷人,接着是管家和三名家丁殿后。

斗篷人走的很慢,他观察到地洞两侧都是用黄土夯实,墙上每隔两丈挂着一只火把,地洞很宽,足够五人并排而行,奇妙的是,洞顶上方插着无数根竹管。

他仿佛通过竹管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霍掌柜见斗篷人停了下来,正仰头观摩着那些个竹管。

他笑了笑,指了指上面自豪说道:“大人,可知道这样设计所谓何用?”

斗篷人用手摸着下巴,缓缓摇了摇头。

霍掌柜笑道:“通气,这地底下可正在进行着一场庞大的工事,不仅燃烧火把需要空气,我们进入地道也要呼吸空气,而地道中的熔炼场和几百名工匠更需要空气的补给,否则,我们走到一半,就已经憋死啦!”

斗篷人抚掌笑道:“妙哉,霍掌柜的设计果然新颖独到、巧夺天工,不过……”

他紧张问道:“此段路在银楼之下,自然是无所谓,但再往前走,出了银楼之外,竹管伸出街面,难免会引人怀疑,招来祸患!”

霍掌柜见他嘴角抽搐,微笑道:“大人不必担心,您看到这里的竹管之所以如此密集,就是因为空气皆由此渡入,出了银楼范围的竹管,稀疏分布。”

他顿了顿,接着道:“小人已经派人勘察过永安坊的地形,并找营造方面的匠人设计过图纸,每根竹管所嵌入的位置不是在热闹的南市,就是酒楼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如此,便可以掩盖地底的响动,仅有一根竹管,迫于无奈,埋在永安坊的武侯铺中。”

斗篷人抓住他前襟,竟然把他从地面上提了起来。他急忙摆手道:“大人别急,且听我说,武侯铺有我们的眼线!”

霍掌柜又被放了下来,他呼出口气,引着斗篷人继续朝前走。

通道向里面无限延伸,已经过了几个拐角,不知道究竟还要走多远。

看来这霍掌柜在泊来镇上混的可真是风生水起,修筑这样冗长而又精心设计过的地道花费的时间不提,光是费用便不会低于百两黄金。他们筹谋了十七年的时间,伟大的成果就将要在眼前显现,武周也该发生些改变了,至少得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斗篷人正想着,拐过一堵墙,霎时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

只见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熔炼场,里面火光冲天,铁锤敲击声轰鸣阵阵,不少半裸的大汉不停地抬着大箱出入洞口。

斗篷人又走了几步,瞧见在墙壁的左右两侧开凿出了不少房间。

右手边的第一间房里,整齐的摆放了四五十张板床,每张床上都四仰八叉的躺着大汉呼呼大睡,地面上凌乱的丢着衣衫、鞋袜等物。

第二间房像是一个吃饭的堂间,坐满了喝汤吃肉的劳役,这些人甫一见到霍掌柜,急忙放下手中的汤碗跪了下来。

斗篷人和霍掌柜没理他们,又走向第三间房,隐约听见里面传出来女人的说话声。

房间里面,灯火明亮,几十名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女子正坐在灯下缝衣,还有小孩穿梭打闹,她们就像是没有看到霍掌柜般,自顾自的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偶尔两两低声说上几句。

“她们是?”斗篷人疑惑道。

霍掌柜笑道:“都是劳役们的家眷。”

他耐心解释道:“这些房间是专门打造出来供劳役和匠人们休息、吃住和享乐的,他们日夜在此劳作,小的恐他们思亲,所以接来了家眷,好生供着,在这里,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家!呵呵。”

斗篷人冷笑一声:“圈起来养着,可真有你的,还家……听你们商贾说话,就算这天下再恶心的东西,从你们嘴里吐出来,也能说成个象牙。”

最后一间房里,堆放着七八口大箱,劳役们正抬着箱子往外走。

“大人,这就是官银。”霍掌柜笑道:“为了避免被守城士兵捉住,小的分两批运到泊来镇,掺杂在拉草料的辎车中,最后一波,今晚已经到了!”

听到这则好消息,斗篷人勾起嘴角,拍了拍霍掌柜的脸道:“上峰的眼光果然独到。”

后者谄媚笑道:“不敢当,能为上峰效劳,小的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他们接着走向熔炼场,偌大的洞内皆是圆筒形状的土炉,上面架着巨大的炼银陶器,有劳役不停地铲煤炭添入炉子,还有工匠举着铁锤敲打银片。角落中,坐着几名头发花白,持小锤錾花的匠人。

斗篷人走过去,从桌案上拾起一支錾花连环银簪。

放下去,又看了看那些个银壶、银杯和银质匕首,笑意渐浓。

霍掌柜躬身道:“不出这个月,必能完事,就是不知器物打造完毕后,送往何处呢?”

斗篷人转过身,沉声道:“京城梁王府。”

霍掌柜答应着,凝视着他腰间悬挂的玉麒麟,在那只玉麒麟的旁边,还有一块通体水白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字:

“厉。”

长安通化门,信使进入城门,朝着大宁坊的方向策马狂奔。

大街上人潮涌动,车马穿行,煞是热闹。

两名身材欣长、面容白皙的少年骑在马上悠哉悠哉的走着,每匹马的旁边都紧紧黏着一名身穿圆领常服的中年人。

两个中年人手执马鞭驱赶呵斥着百姓,让那两匹马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道。

远处一大团灰尘愈来愈近,眨眼间飞驰而过,引得两名美少年直咳嗽起来。

领头的护卫队长大骂道:“什么人?有没有长眼睛!”

他话音未落,那信使已经奔出数丈之远,腰间一面小黄旗迎风招摇,他恍然大悟,原来是送八百里加急文书的信使,再看其所去方向竟然是大宁坊!

“怎么回事?”马上的少年问道。

护卫队长还未回答,马旁的中年人忙说道:“那厮可伤着五郎?”

少年娇笑道:“我无碍,就是灰大,呛得慌!”

中年人急忙从怀中摸出一条湖丝手帕双手递了过去。

后面那名中年人也仰头问道:“六郎,你有没有事?”

六郎也笑道:“承蒙魏王关心,有你和梁王在一旁守护着,我们兄弟二人还能出什么事?呵呵。”

魏王武承嗣的脸上笑出了褶子,这时候,刚巧有小贩挑着担子赶往南市。

两只箩筐里堆放着香气扑鼻的糕点,上面的芝麻油光闪亮。

张易之咽了咽口水,一双丹凤眼紧紧盯了过去。

立在一旁的武三思对他笑道:“五郎若是想吃京城的糕点,不如承愿这就带你去醉仙楼,听说呀,那里的桃酥当属一绝,如何?”

张易之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你懂个屁,酒楼里的糕点不过哄哄你们这些爱面子撑场子的达官贵胄,真正好吃的点心都出于民间小贩之手,就比如那一口酥……”

他的眼睛仍然黏着那两只篓子,身后张昌宗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魏王武承嗣给前面的武三思使了眼色。

梁王登时将马鞭递给下人,他仰头笑道:“五郎啊,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买去!”

长安大宁坊,梁王府中。

蔡参军正焦急地在院子中徘徊着,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他抬起头,只见梁王和魏王簇拥着两名美少年走了进来,几个人说说笑笑,满脸洋溢着喜悦,他急忙躬身行礼。

然而,他们就像是没有看见蔡参军般,直接从他身旁掠了过去。

“梁王请留步!”蔡参军挡在武三思面前,悄声道:“属下有急事找您禀报。”

武三思一愣,张氏兄弟已经先行踏入了花厅,他忙扯住武承嗣道:“我府里有点事,你去陪伴他们兄弟两个。”

武承嗣蹙起眉毛道:“你知道的,五郎他可离不开你呀!”

武三思凑近他耳边,耳语道:“前几日,西域商人送来的礼物,拿出来,还有,别忘了那个事……”

花厅之中,张氏兄弟两人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吃着手里的一口酥,

两双丹凤眼不时的瞄着墙壁上的字画和几样名贵的瓷器。

武承嗣背手匆匆进来,张易之未见梁王,不悦道:“嗯?梁王呢?”

武承嗣笑道:“梁王有私事要处理。”

张易之放下手里的一口酥,起身要走。

武承嗣忙拉住他手腕道:“别生气啊,五郎,梁王可是为你精心准备了一样有趣的玩意儿!”

“哦?”张易之眼睛一亮,登时就来了兴趣:“梁王可是最擅长给人挑选礼物了,也好,那就看看。”

他又再次坐了下去,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饶有兴趣的等待着。

门外,两名家丁抬着一只笼子走了进来,里面装了一只鸡。

张氏兄弟“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着那只鸡走了几圈。

武承嗣见他们满脸疑惑,谄媚笑道:“五郎不记得了吗?上次去昭华公主府做客,你说园子里的那只尚鸟甚有意思,向公主索要,公主却说尚鸟来自于妖界,整个武周仅有这一只,拒绝了五郎。”

张易之想了起来,却是上个月发生的事,自己早已经淡忘了,怎料一句无心之话竟被梁王记在了心上。

“可这鸟不是妖界才有吗?”

武承嗣笑道:“梁王为了五郎可真是煞费苦心,前段日子,有西域商人拜访梁王,他说自己托捉妖师从岭南妖界捉到了一只尚鸟,只要梁王肯出千金……”

张易之惊讶道:“这只鸟居然要千金?”

武承嗣点头如捣蒜,又道:“没错,梁王的俸禄,五郎你可是知道的,他哪有那么多钱,自然只能变卖府中的器物,那都是朝中臣子们送给梁王的生辰之礼呀。”

张易之在屋中踱了几步,怪不得发现府中名贵的瓷瓶少了几只……

他动容道:“这么贵重的礼物,五郎怎敢收下?”

武承嗣伸手打开了铁笼,那只异兽从里面钻了出来。

只见它昂首啼叫了几声,若不是它长着三个头、六只眼睛、六只脚、三个翅膀,简直像是只野鸡!

但那张易之却甚是喜爱,抱起那只尚鸟,抚摸着它的羽毛。

张昌宗端起茶杯,对武承嗣笑道:“梁王的心意,我就代兄长谢过了,只是,魏王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武承嗣悠悠道:“奉先记得六郎手里有一件营造摘星楼的工事,六郎日夜侍奉皇帝,已经很辛苦了,这种工事劳心伤神,不如与皇帝说说,把这事转交给梁王……”

张昌宗想了想,既然收下了人家的宝贝,怎有白收之理?

尤其是在这官场之中,礼尚往来已经算是常事,只是这里面有奇怪之处。

他疑惑说道:“魏王难道不知道吗?摘星楼可是个烂摊子呀!我甩都甩不出去,梁王怎地还自己贴了上来?”

张易之也抬起头说道:“对呀,我也去过那摘星楼几次,那些劳役都是十七年前从岭南发配过来的,不但不服从管教,还有人无故失踪。最让人头疼的是,他们全都是哑巴,连句话都不会说,一座摘星楼,建造了十七年都没建好,这难道不是个烂摊子吗?”

武承嗣却仍然笑着,他对张昌宗说道:“六郎有所不知,十七年前,奉先曾在岭南任职,岭南毗邻妖界不说,周边又都是蛮獠,加之许多朝廷钦犯被流放于岭南,所以,那里的人带着一股子的野性,极难驯服,不过……”

他用手指敲击着桌案,一双疲懒的眼睛忽的明亮了起来。

“一旦能让他们臣服于你,必将一辈子忠心耿耿,肝脑涂地,再不易主!”

张昌宗笑了笑,犹豫道:“可有件事,我得事先提醒你一下。”

他凑过身子,小声道:“摘星楼有鬼……”

武承嗣一愣,结巴道:“你、你说有什么?”

张昌宗蹙起眉毛:“否则,我也不会这般犹豫,这种事,还是提前说出来的好。我也是听虞部的主事说,每夜三更,总有人在摘星楼的西南角烧纸,还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巡卫跑过去看,那人却消失了!”

“一更人,二更锣,三更鬼,四更贼,五更鸡。”

武承嗣拧起了眉毛,他事先并不知道有闹鬼之说,但无论如何必须要为梁王接下这门差事,其他之事,再与另外两人筹谋。

他一咬牙,对那美少年笑道:“无妨,有什么事能难倒梁王?”

张昌宗摇摆不定,武承嗣抚上他莹白的手掌,拍了拍道:“六郎与五郎最擅长诗词舞乐,逗皇帝开心的本事自然无人匹及,但营造之事,弄不好惹得龙颜不悦,费心费力不说,再丢了荣宠可不划算。不如就扔给梁王,你们兄弟二人也好专心伺候皇帝,你说是吧?”

他揉搓着那只手,笑道:“你们只需要在皇帝耳边吹吹风,这种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

他见张昌宗咬了咬嘴唇,又笑道:“六郎啊,梁王对五郎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张昌宗终于点了点头,武承嗣大喜。

张易之抱起尚鸟,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昭华公主的驸马可是这梁王府的蔡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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