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戒气的牙齿都在打磨,终是经不起这等痛苦,将什么脸面或是尊严的全部一同抛向海底,妥协。
很快,船渐渐行驶至岸边,韩三清的剪影渐渐消失在周戒的视线里,逐步登上大船。
即将临近二人的他终于呈现原样,脚步加快,心里在七上八下跳动着。
“等我。”韩三清在妖招招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吻,半分钟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被爱意驱逐。
他没有先为自己的爱人解绑,而是先将注意力转向周谜,耐心地解着封锁她身体的绳子。
好看的手骨骼分明,周谜的眼泪就快要掉下来了。
不论这个人是谁,她在他身上都体会到了那种被在意的幸福。
一直处于暗角的她总是光芒万丈,那些耀眼的光也难以照亮她晦暗的内心。
她活在这世上一日就会担心一日,她生怕那些还肯去抛下地位照亮她的人会被某些小人毁了,她害怕自己会成为可有可无的那个。
眼泪不听话的掉下,但却错过了那支清瘦的手,沉入海中,静悄悄的被淹没,已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有些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瞬间,她真的好羡慕妖招招,莫桃之或是林婺葳。她们都那样的幸福,都被爱她们的人视若是掌中宝,而她呢,从始至终,都是这么孤苦伶仃……
在绳子被解开的第一秒,她再也无法忍受极度的悲伤,双手捂住嘴,无望的痛哭流涕。
“小谜……”妖招招见她这么痛不欲生,心里也阵阵发痛起来。刻不容缓抱住她,轻轻拍着她清癯的背,不再让她受一点儿苦难。
韩三清撑起伞,打在两人之上,包揽了风雨的吹打。
“招招……我觉得,我好多余……”周谜泣不成声,靠在妖招招温暖的身上,有着诉不完的苦。
“你别这么说……纵然世间疾苦强加于你身,你还是周谜。曾经的荣誉与灿烂,是风,雨都无法抹去的光辉。”
远处的灯塔将她照亮,细微的神眸,抚爱她脆弱的心灵与惹眼的伤。那些过往,那些沧桑,在神明的柔情之中被渐渐淡忘……
船上男女三人,在暴风骤雨中是亮点。他们都在尽力保护着周谜,保护她心中最后的希望,对人间的希望。
“小谜,你永远都是周家堂堂正正的小姐,没有你,周家就是一摊烂泥。”
……
“让开!”
林婺葳已经无法再去克制自己,她像疯了一样扒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可他们就像是厚重的一堵墙将她与自己的女儿隔开。
猩红的眼眶在充分演绎她的疯癫,不顾众人的阻拦,不去在意那些任性的丑恶,在响亮的一枪后做了退场。
“啊!”人群中有人尖叫出来,轰动而沸腾起来。
她把枪死握在手中,嘴角咧出淡微却恐怖的弧度,眼神掠过的地方都蔓延起寒气来。
“让开,别让我再开枪!”
震惊那些人的暴动让他们四目相觑,此时此刻的林婺葳不再像传言里那么典雅温婉,即便是雷厉风行,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暴怒。
倒霉的人死在血泊之中,周围有的人纷纷驱散开,有的依旧不死心的反抗,只是为数不多罢了。
人群喧嚷,脚步分散,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过林婺葳的死亡扫视,他们再也拗不过她,只好识趣地清出一条道来。
本就不想伤及无辜的林婺葳收起枪,带着气势汹汹的一队人径直走了进去,无比轻车熟路,不带着一丝一毫的恐惧。
原本阴暗冷湿的地盘忽而呈现出大片大片的星火,生灵涂炭也变得烈火轰雷。渲染战争前的恩恩怨怨,揭幕死搏后的你死我活。
她骤然止住步子,修长的腿矗立在南嘉面前,笔直的身躯健壮而秀美,不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林婺葳冷冷看着南嘉,阴冷的眼神即将射去冰渣来,没有一点儿感情地开口逼问:“人呢。”
南嘉的心理紊乱难调,本就是怒火燃燃的她更加气愤,二话不说,话为落,拳头就迎了上来。
上来这么一个招式,林婺葳哪里会给她得空的机会,利落干脆的一个踢腿,南嘉便连连后退三四布,只有双手扶住地面才能勉强没有摔倒。
借着她惨败的瞬间,林婺葳三两步追上前来,掏出枪,对准了她的双眉中央,开口道:“南嘉,我要的人呢。”
后者恼羞成怒,再一次伸手去攻击,抓住她的枪,试图夺过。林婺葳只是用另一只手狠狠照着她的后颈劈下去,纵使没有晕眩,也把南嘉折磨的两眼无神。
只与林婺葳交过几次手的南嘉根本就不了解她的功底,更别说是在火上浇油之际而被挖掘出的潜力。这么两下让她处于下风,根本就没有再次出招的机会。
她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满眼暗澹,肝火的瞪着她,力气已经减弱了不少,可刻在骨子里的狠劲儿却是不见少,冷道:“逃了。”
这样的话,林婺葳哪里会信?犀利反驳道:“逃了?是凭空消失还是人间蒸发?在这无光无生的鬼地方,她们两个不懂一丁点儿武艺的女孩儿怎么逃!南嘉,你少给我装蒜!”
“真的逃了!我没骗你!”南嘉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林婺葳的咄咄逼人绞刑至死。这样的羞辱,她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就连林婺葳都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踩踏在自己尊严之上吗!
林婺葳不再去僵持这个话题,而是选择退一步,从另一方面入手:“那你告诉我,她们怎么逃的,从哪里逃到,什么时候逃到。”
南嘉这才踉踉跄跄地起身扶着墙,痛恨看了一眼身后悠长的走廊,收过目光,实话实讲:“周谜和妖招招是在半道就被周戒劫走的,还有,十分钟前,梦屿协助剩下几个逃的,同时和她们一起逃走的还有何湉,从下水道,连接周谜家门口的。你信了么?”
就算是林婺葳再怎么不愿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她也只好说服自己信下来。
“我暂且信你的话,若是我找不到他们,南嘉,你别怪我趁火打劫!”语毕,她转身带人离开了,没有再去理会南嘉那被仇恨蒙蔽了的眼与心,她知道,那样的一个人,早就已经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