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言多必失（四）

那沈家公子轻轻拿起茶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茶，不由得赞叹起来：“此茶，较之本公子平日里品尝的’玉雪茗’还要好上几分，入口清甜，回味悠长，久久不散。”说完，就随意地靠在椅上，说：“无涯子，这茶，本公子看上了，你这茶，卖与不卖？”

　　无涯子只慢慢喝了茶，说：“沈公子好眼光，只是，不瞒你说，此茶倒无甚特别之处，凭沈公子的财力，不难买到。只是这泡茶之水，才是难得之物。”

　　“这泡茶之水，有上、中、下之分。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而这山水，又以乳泉、石地慢流者为上。时人皆道泡茶之水以山泉水为佳。吾游历四处，一日忽到一寒潭，寂寂无人，潭水极清凉，周边均为名贵草药，吾一路观之，见雪山细流，缓缓流入此寒潭，方知寒潭水来处。今日这泡茶之水，正出自此寒潭！”

　　沈家公子听罢，仍不死心，只是问道：“那阁下可否告知，此寒潭所在何处？”

　　“素闻沈公子爱茶如命，看来此言不虚。”无涯子脸上笑容依旧，“只是此寒潭乃在西南极高的雪域深洞内，人迹罕至，难以寻得，吾能遇到也实属偶然，就算让老朽再次去寻，恐也难办。”

　　言罢，无涯子看向他，说道：“这茶也喝了，沈公子倒也说说，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沈家公子随意地挥了挥手中的折扇，表情却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与平日里散漫风流的形象判若两人。他只道：“无涯子，世人皆知你见多识广，无所不知。我今日寻到此处，不过是想让你替我寻一女子。”

　　无涯子心中诧异，面上还是一脸和气，笑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沈公子亲自来此请老夫寻找？”

　　“一个重要之人！”沈家公子说完后看向他，递出了画像，画像中人虽算不上倾国美人，但面容清秀，笑颦如花，看起来十分活泼。眉间有一点朱砂痣，十分亮眼。

　　无涯子细看画像中人，内心一惊，倒不是此人长相使他惊奇，他游历四处，见多识广，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只是此人总让他有似曾相识之感，但他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如何？”沈家公子询问道。

　　“老夫只觉得此人实在眼熟，只是，一时还想不起来，此人……此人……”无涯子仔细盯着画像中的人，却始终说不出什么来。

　　那沈家公子也不着急，只悠闲地玩着手中的折扇，脸上挂着笑容，说：“你且慢慢想，我就在此等候，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无涯子静静看着眼前的画像，陷入了思索之中，思考着这个女子的面容，柳叶眉，朱砂痣，一双笑眼的活泼女子，面容和记忆逐渐重合，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城西梅园的那个冬天，雪天里，红梅盛放，那红衣女子踏雪赏梅，回首笑魇如花。记忆逐渐清晰，此女模样亦在心中，他心中亦有了答案。

　　“沈公子，恕老夫无能，寻找此女，老夫实在无法。”

　　那沈家公子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说：“无涯子，你一向称天下没有你不知道到事。方才你思索良久，此时开口，想必是她身在何处的。为何现在又用此种说辞来糊弄我。”

　　他放慢了语速，说：“无涯子，我在茶楼待了几日，又在此地与你喝茶，可不是想听你说’不’字的。”

　　随即，他的眼神变得狠戾起来，“我沈青焱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此事，你若是不能办到，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无涯子先前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并不在乎沈青焱此番说辞，只从容道：“沈公子，人走江湖，身不由己。老夫亦有老夫的苦衷。沈公子想找画像中人，还是另择他路吧。”

　　沈青焱眼神淡漠，随手将手上的墨玉扇往空中一挥，这小小的茶室马上跳出了几个平民装扮的武林高手，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沈青焱的语中透着寒气，与平日里的风流不羁判若两人，他只说：“把他押到府中，严刑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