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记忆中儿虎失忆，典狱外剑仙明局

　　裴擒虎慢慢喝完了碗中的酒水，思索着李白给他说的话：“仁义是帮助弱小，不杀无辜，那么首领现在让我们做的这一切究竟又有什么意义？既然他打着仁义的名号，又为何要这么做？长安城中可是有着成千上万无辜的人啊！”

　　他向大娘道了别，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安城的街上，花灯节带着人群的喧嚷逐渐侵入他的感官，伴随着李白的话语声，人间的气息便弥漫在了裴擒虎的心里。这是种什么感觉呢？就好像是回到了长城时的那个众人围着篝火的时候，即便闭上眼睛，那种快乐与安适都会随着呼吸进入身体。

　　“裴师傅，早啊，今天又去大娘那吃早饭了么？”

　　“是啊，大娘那下酒菜可真是一绝，你有机会可得尝尝。”裴擒虎笑了笑，棱角分明的脸庞被这笑容缀上了几分柔和。

　　“裴师傅还真是心地善良呢。”跟裴擒虎打招呼的这人看着裴擒虎的背影，说道。

　　“过来找我。”一道略带着阴冷的声音传进了裴擒虎的耳朵，就像是那人就站在他身后，贴着他的耳朵窃窃私语一般。

　　裴擒虎愣了片刻，便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了，于是转身向着一个方向走过去。不一会儿，便到了牡丹园的门前。

　　“进来吧。”里面那人似乎已经知道了裴擒虎到了门口一般，门便随着话音落地而随之打开，裴擒虎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在门开的那一刻，他便只能走进这门内的黑暗了。

　　“首领。”裴擒虎对着对面那坐在茶桌前的那人说道，只见那人将一杯茶推到了裴擒虎的面前。

　　“坐吧。”明世隐说道，一点点擦拭着桌面上的茶具，似乎那茶具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宝贝一般。

　　裴擒虎不知道明世隐叫他来有什么用意，但是明世隐越是这般，让他越是紧张，手中的茶水似乎都起了些许的波纹。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做了约莫十分钟，明世隐才开口说道“今早你去做什么了？”

　　“回首领，俺不过是去常去的酒馆喝了两碗酒而已。”裴擒虎听到这，才放心了不少，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拱手说道。

　　明世隐点了点头，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我之前确实是低估李白了，我设了这么多局，本来以为李白大明宫的事情之后就能将他从棋局中提出去，没想到他竟然能反将一军。”

　　裴擒虎对明世隐说的这些并不能理解多少，也不知道怎么说，于是接着最后一句话说道“他怎么反将一军了？”

　　明世隐饮了一口茶，脸上笑意渐渐收敛“这就要问早上与李白见面的人了。”

　　裴擒虎感觉明世隐的眼神就像是能直入他的心里，一刀准确地插进了他此时最难以忍受地痛处。

　　“首领，俺是真的不明白俺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这么做真的能让俺回到长城么？长安城要是出了事情，长城也不能幸免吧？”裴擒虎听到这，索性也是破罐子破摔，把想说地话全都说了出来。

　　“这么久了，你是尧天里第一个质疑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明世隐笑了笑“我佩服你的这份勇气，但是每一份勇气都应该要承担它的展露所带来的后果。”

　　明世隐话音刚落，不知从屋子的什么地方落下了牡丹花瓣，眨眼之间便是布满了整个屋子。与此同时，裴擒虎便是感觉头痛欲裂，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中强行抽离出去，曾经长城经历的那些事情就像是一张照片，被人从中间撕成两半，这种记忆的流失，让裴擒虎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被这种感觉四分五裂。片刻之间就将他撕扯地血肉模糊。

　　“啊——”裴擒虎忍不住叫了出来，明世隐对这声音却是不为所动。

　　“等这些记忆都从你的生命之中消失的时候，你才能将这叛逆的心思剥离出去。”明世隐一边饮着茶水一边说道。

　　裴擒虎的脑中一幕幕的记忆呼啸而过，他淡淡地看着，就像是看着一部远离自己生活的一部电影，内心的波动也渐渐平息了下来。直到他见到那个手执门柱的长官缓缓背上插满折箭，跪倒在血泊种的那一幕；那个红衣舞女被他抓住手腕的那一幕，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一股力量将他支离破碎的记忆重新衔接在了一起。

　　“俺只剩这些记忆了。”裴擒虎的眼眶湿热，眼前的事物早已模糊不清，包括明世隐的脸庞“俺若是连这些记忆都丢掉的话，即便是长安，也再没有俺的容身之所了。”

　　“哦？竟然能挣脱这股力量，说明你也不是那么毫无作用呢。”明世隐脸上带着笑意，裴擒虎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他只觉得，这个人像是从地狱中回到现世的撒旦，虽然披着人皮，但是只要略微靠近他一些，就有一种来自地狱的气息冲入口鼻。

　　裴擒虎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他想逃走，但是方才与那股力量对抗早已掏空了他的气力“不要，首领，求你了。俺真的除了这些记忆什么都没有了啊。俺没有了过去，那俺当初做的所谓的那些正义的事情又有什么用？没了这些记忆，俺回到长安又是为了什么？到时候俺真的没有容身的地方了啊！”

　　明世隐看着眼前这个红发男子满脸泪水，不为所动“你早些接受这些，你也不用经历这些痛苦了。看样子只能将你变成另一个人了。”

　　“不要，不要。”裴擒虎无力地低喃着，脑中的那些记忆正一点点地淡去，像是一张照片在时间的打磨下渐渐失去光泽，甚至连画面也在一点点消失。裴擒虎只觉得头痛不已，而后困意袭来，将他的整个身躯都包裹了进去......

　　记忆到这就结束了，剩下的事情李白也能猜到几分，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将裴擒虎变成他李白的。李白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因为用力过度骨节都在咯吱作响，一个靠着自己的记忆活下去的男人突然失去了自己的记忆，那种绝望，定是不比故乡被撕毁在眼前的他弱多少，甚至还要比他的绝望来的更加汹涌。

　　“李白？你怎么了？”马可波罗见到李白看到‘李白’变成一名红发男子的时候，眼中的杀气便是犹如凝为实质一般涌出。

　　李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没事，只是突然想取走一些人的性命罢了。”

　　“我是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想来狄仁杰也快要来了吧。”马可波罗叹了口气，说道。

　　李白点了点头“不过我想去顶层看看，我觉得那里或许藏着整个事件的秘密。”

　　“不过你已经没时间了。”马可波罗听到自塔底而上的脚步声，说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我可不想我的盟友还没带我出去，就先被狄仁杰抓到典狱城来。”

　　李白自然也听见了楼下的声音“看样子只有下次再来了，不过有了这件事，下次可没这次这么轻松了。”

　　说罢，他便背上裴擒虎，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马可波罗的眼前。马可波罗见他这副模样，对这次结盟也多了几分信心“没想到这李白还是一个如此重情义的人，这次的结盟看来也没想象中那么差吧。”

　　程咬金面前的那个周身通红的人影，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就离开了，而狄仁杰也在那人离开之后赶来，两人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塔中，只是等两人赶到的时候，李白早已没了踪迹。

　　“你没带曜和马可波罗出来也就罢了，带过来的这又是谁？”露娜看着李白背后的那个昏睡中的红发男子，不由得说道。

　　“他？他不过是被绝望包覆着的可怜人而已。”正说话间，一块石头便是从裴擒虎的胸口掉落出来，看这般模样，似乎是从他的体内掉落出来一样。

　　“这是什么？”露娜捡起这块石头，一脸茫然，这块石头乍看之下也确实朴实无华，只不过在石头的正中刻着一个‘剑’字，只这般看一眼，便感觉其中的剑意刺进脑海里。

　　李白本来也并不在意，只是看到那个‘剑’字，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

　　露娜与他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几分，因为这块石头中的剑意，正是当初李白留在朱雀门上的那股剑意，单凭这剑意，便能将他李白模仿个七七八八了。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当初大明宫的事情完全就是一个局，是想要将我赶出这场斗争的局。”李白恍然大悟“从女帝遇刺的那一刻起，这件事情就已经开始了，那晚并不是要刺杀女帝，而是将这剑痕留在大明宫，这样一来，这剑意必然会让狄仁杰想到我，而刺杀女帝的罪名也必然会使我进入典狱城。接下来，便是我去大明宫的选择了，若是我不去，必然会使我坐实刺杀女帝的罪名，而与狄仁杰正面交锋；若是我去了，以我的性格，在明白狄仁杰怀疑我的那一刻起，必然不可能与狄仁杰再次合作。而他或许没想到我会在流言之下一蹶不振。去则攻心，不去攻身，这人确实是好手段。”

　　“不过，要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在我看来，还差了最为重要的一步。”露娜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李白看了她一眼，顿时明白了她想说什么“那他，就麻烦你带去范海辛的酒馆了。”

　　“我可不想和别的异性.....”露娜还没说完，顿时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一片。

　　“你说什么？”李白没听清楚她说什么，不由得问道。

　　“没事，我说可以。”露娜说道，语气明显提高了几分。

　　“那就麻烦你了。”李白看着她笑了，顿时拿着那块石头离开了原地，只留下露娜与面前昏睡的裴擒虎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