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探领队借长戟，阿离子时遇剑痕

　　天亮了。伴随着长安城的晨钟，整座城逐渐笼罩在了黎明的日光下，金碧辉煌之中带着几分尘世的喧嚣。

　　长安城一如既往的热闹，随着早朝的结束，长安街中的热闹又更甚了几分。

　　就像是蓬莱仙岛旁，依傍着几座贸易交往的小岛，世俗的喧嚣与这不染尘世的仙境，被一条江水分成两半。

　　这里是长乐坊，长安城中最美丽的舞姬，每每在晚饭时，便会为每一位看客献上她最美丽的舞蹈，恍若世外的绝美的面庞，总是因为这舞蹈，添上几分娇媚。

　　此时并没有到长乐坊营业的时候，但舞姬们已经起床，一次次地练习着晚上将要表演的舞蹈。有道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能够呆在长乐坊的舞姬，且不说有上好的姿色，单单是这份努力，也远非常人所及。

　　“阿离，快看，我这条新裙子怎么样？”

　　“阿离，看看我这个发簪好看么？”

　　第一次的练习刚刚结束，一名红发舞姬便被其他人围在了中心。这位舞姬名叫公孙离，可以说是长乐坊的头牌了，每一位来这里的看客，若是不能见到公孙离的舞姿，就会感觉今晚来长乐坊少了些什么。

　　于是乎，坊间便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入长乐坊不见公孙离，便如登高不望远，入海不食鱼，虽不必要，总归可惜。

　　久而久之，公孙离的大名，便传遍了长安城。在长安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长乐坊，有一位长相绝美，且舞姿绝妙的舞姬。

　　也因为公孙离的名气过大，所以长乐坊其他的舞姬都会以公孙离的打扮为自己的标准。

　　公孙离笑着一一应答，身上的线条被衣服勾勒的十分完美。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柔情，让人不由自主的喜欢上这个姑娘。

　　舞姬们的笑声，远远的传开。随着音乐再一次响起，长乐坊中，便又出现了方才舞姬们练舞时的那副美景。

　　只不过，在这幅美景之下，一块洁白如雪的玉佩，在长乐坊楼梯下闪着若有若无的光芒。公孙离时而向那望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担忧。

　　二牛今日还未起床，他家的门便被敲响了，铛铛铛的声音，似乎是盔甲与木板撞击发出的声响。

　　“来了来了，谁呀？”二牛的母亲，拖着缓慢的步伐。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了门前。

　　推开门后，门外站着的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以及，狄仁杰。

　　“大，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是我家二牛惹了什么祸事吗？”二牛的母亲，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让人十分担心，她能否说出下一句话。

　　“没事的，老人家，我们不过是例行公事，二牛没犯什么事情。”狄仁杰脸上带着微笑。不过，这个微笑在这老人家看来，与晚间来她家偷羊吃的狼，没有什么区别。

　　狄仁杰似乎看出了老人心中的担忧，挥了挥手，让周边的侍卫退下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口，老人家提起来的心，这才放了大半，不过，内心深处，还是有着几分恐惧。

　　“真没事的，老人家，我们只不过是来找二牛寻样东西罢了。”狄仁杰这般说道。

　　老人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放狄仁杰进了屋子。

　　二牛听到是狄仁杰来了，赶忙换好了衣服，出门迎接“狄，狄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向你借用那把戟的。”狄仁杰一开口便直奔主题，二牛心中却升起了几分警惕，他的那个长戟，上边可是刻有李白的字的，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不过，李白这几日，在长安城中风声并不是太好，他若是把长戟交给狄仁杰，而狄仁杰认定李白是犯人的话，那么，这个后果可不是二牛能够承受得了的。

　　“你不用担心。你的这把长戟，可能是能洗清李白嫌疑的唯一证据了。”狄仁杰叹了口气。脑中似乎又回想起了昨晚之事，他虽然不清楚昨晚李白是怎样离开大明宫的，但是，他却可以想象，当时李白离开大明宫时，眼睛里究竟写着什么。

　　“狄大人说的可是真的？俺读书少，你可不要骗俺。”二牛还是将信将疑。

　　“二牛啊，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你就把那长戟，借给狄大人用用吧。”二牛的母亲缓缓说道，声音中的颤抖丝毫不减。

　　二牛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利弊，但是他也想不到，这把长戟到底如何能够帮助白大人洗清冤屈，对于他来说，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是白大人是清白的，那他可以做任何事情，除了抛弃她的母亲与妻儿。

　　“狄大人请稍等。”二牛应了一声，回到了他的屋中。屋内传来了一阵响动，像是在翻找东西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这声音才停了下来。而后，狄仁杰便看见二牛，抱着一把长戟从屋内走出。

　　“多谢。我会帮助李白洗清冤屈的。”狄仁杰接过长戟，向着二牛到了声谢。

　　二牛受宠若惊，挠了挠头，急忙说道“狄大人不必如此。俺也更多的是为了白大人而已，因为不管别人说什么，俺始终相信，白大人是清白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了然，又有着几分的无奈。他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二牛家。二牛与母亲看着离开的狄仁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光带走了长安城白日中的人声鼎沸。在长安城的某个角落，篆刻着符文的石门闪着光亮，淡蓝色的色彩，似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却又泾渭分明。像是隔着间岸的两条大江，互不相扰。

　　那蓝色光亮中的石门裂开一丝缝隙，霎时间，百鬼夜行。

　　宽大的袍子，掩住了两个人的身躯，袍子的阴影中，两人像是黑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只有那长安城的翳影，如影随形。两人知道，他们注定只能行走在这暗夜当中。

　　“老姐，怎么样？我今晚的表现，还不赖吧！”裴擒虎，用力鼓起自己的二头肌，夸耀着今晚，自己打趴了富商的一拳。只可惜，宽大的袍子掩住了他的臂膀，他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孤芳自赏有些无奈。

　　公孙离也在回忆着裴擒虎今晚的果敢。果然，长城守卫军的那份英勇，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对于长安城中这些蚀骨的毒虫，裴擒虎没有丝毫的留情。但是，公孙离却知道，少年心中的伤痛，是不会被轻易抹去的。

　　“你其实不用这么拼命的。我说过会照顾好你，就会做到。”公孙离柔软的声音在朱雀门前回响。

　　夜间的风带着一丝凉意，裴擒虎袍中的身体，却没有察觉，反倒觉得有一些温暖，心跳声在这静谧之中有些清晰。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笑出了声来，应到“可是你连饭都不会做啊！”

　　公孙离闻言气极，抱住双臂扭头不再说话。裴擒虎清楚，提到老姐的厨艺，老姐便是这般表情，自己正想着如何安慰他，却发觉老姐被那朱雀门上的剑痕吸引住了目光。少年抬头望去，只见“欲上青天揽明月”七个大字散发着一种划破黑暗的生机。

　　那剑痕离地六尺左右，无法想象，究竟是何人刻下了这七字剑痕。

　　“老姐？”裴擒虎发出的声音惊醒了公孙离。

　　“这字好耀眼，耀眼到我，不敢触碰。”公孙离轻声说道，脑中回忆翻飞，他与裴擒虎二人所背负的名字，就是他们隐匿于黑暗的原因。

　　魔种，这两个字从古至今，所代表的不只是奴隶，更是反抗与异族。虽然长安城中，这种现象并不明显，但这种歧视，从太古时代传承至今，甚至已经深入了骨髓。

　　公孙离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剑痕，身旁裴擒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老姐……”

　　当——当——当——

　　长安城中的那口大钟响起，伴随着钟声而来的，是手执镰刀的，那个散发着深蓝色光亮的身影。裴擒虎的声音被打断了。

　　“那是什么？”裴擒虎问道。他们今日的任务，完成的确实有些晚了，当子夜的大钟响起时，这百鬼夜行的长安城中，便会出现一道鬼影，那鬼影便是

　　“长安城中的夜阎罗，钟馗。”公孙离触碰剑痕的手顿住了，转过身说道“走吧。回家！”

　　裴擒虎看着公孙离，脑中思绪翻飞。他记得当初与公孙离初次相见时，他心中的情绪，便如今日这般，波动极大，像是什么呢？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一阵风吹起了波纹。一道道的水纹自中心向四周散发出去，为本就平静的湖面，添上了几分色彩。阳光之下，波光粼粼。

　　在公孙离说出回家那两个字时，他感觉，在黑夜之中，他的心跳，似乎被他数漏了两拍，宛如一片乐章，在某个节拍处恰然而止。

　　公孙离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那剑痕，从那剑痕之中，她感受到了些许的孤独。这份孤独，就像是刻进了她的心里一般。不舍得触碰，却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