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狼狈，想笑就笑吧

有此触犯律例的物证，邱异山不仅没落到好，反而吃了亏，悻悻离开，打算找丞相商量对策。

暗处里，一个异域打扮的蒙面人低吼道：“废物！看来还得亲自帮他一把。”

马蹄下铺满了月亮的清辉，赫连婉坐在马鞍上，十分闲适，路边的草丛窸窸窣窣，一股不寻常的气息逼近，她一开始只觉得是微风拂过沙沙作响，感觉气氛实在不对，转头对郭塞道：“你先回府，把这些证据务必妥善保管！”

“公主的遗愿，属下一定会遵从的。”郭塞往怀里紧了紧木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令人头皮发麻。

赫连婉瞠目：“你？”

不等她反应，对方拔剑直直的刺向赫连婉。她弯身堪堪躲过，手往腰间一摸，糟糕！出府的时候只当是与邱异山对峙，并未带什么武器。嗖的一声，“郭塞”又持剑杀来，步步紧逼，招式凌厉，仿佛真的要置她于死地。

赫连婉一跃而起，脚尖点在娘子的马背上，飞快的折下一根树枝。

剑声划破空气，四周传来杂乱又沉重的脚步声，二人正打斗之际，十余个蒙面人将赫连婉围了个四面楚歌。马儿低低嘶鸣，蓄势待发。

“你不是郭塞！”

“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郭塞”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副陌生且深邃的脸孔，与赫连婉一样，也站在蒙面人的中间，但显然他更从容。

赫连婉冷笑一声：“是谁派你们来的？若是邱异山的话，那你们的目的达到了，证据已经在你们手中了。”她目光缓缓移向“郭塞”怀中的木盒。

“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要想死个明白，就去问阎王爷吧！”

说完发疯似的围攻上来，赫连婉手中的树枝也被砍成了几段。

她急眼了，心中爆出一股狠厉，用手中剩下的一小截尖锐的枝条，二话不说刺入一个蒙面人的喉咙，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赫连婉武功虽不如蒙面人，但好在身手敏捷，她从马背上拽下缰绳，灵活的挥着，在她纤细有力的手中宛若游龙。

但这样只能使敌人短暂的吃痛，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再者说了，敌方个个武功高强，纵使赫连婉实力不俗，时间一长也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寡不敌众，眼下她只能凭着蛮力确保自身安全。

彼时，蒙面人看出了破绽，又都改为近攻，使得赫连婉无法挥舞缰绳。冰冷的铁刃贴上她的皮肤，殷红的血珠从雪白的脖颈沁出。

又是一剑，挽发的丝带被割断，和那晚在邱府房顶上的她差不多，红衣似火，青丝飞扬，只不过杏眸里的神采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

其中有个蒙面人趁机大手一伸，薅住了赫连婉的头发，她样子有些狼狈，但并无慌张之色。

“要打要杀随你们来，扯我头发几个意思？有在认真杀人么？干脆利落给个痛快不行吗！”赫连婉实在忍不住吼道，下定决心他日逮到这厮，定把他头发薅秃！

随着一声闷哼，赫连婉头皮一松，秀发重新飞扬空中。

那名蒙面人顾不得鲜血淋漓的手，凶狠的目光锁定了赫连婉的身旁。

“小夫子？”赫连婉吃惊的看向衣袍猎猎的九方砚舟。

“别分心。”

来不及解释，九方砚舟与她背对背，应对着四周扑杀上来的蒙面人。九方砚舟的武功也不是盖的，很快蒙面人死去了大半，假扮郭塞的那个见势不妙，刚想撤退就来了帮手。

这次敌人总共足足有二三十人，没有挥剑，全都从袖里掏出锦袋，撒出一道白色粉末，瞬间黑夜里白雾缭绕。

赫连婉被九方砚舟及时捂住了口鼻，他自己一边打斗，一边屏着呼吸，不知这是什么药物，极有攻击性，九方砚舟还是免不了吸入些许，不一会儿就头重脚轻，晕晕乎乎。

“九方砚舟！”眼看着他要倒在地上，赫连婉连忙扶了一把。

“我没事，你掩好口鼻。”九方砚舟弯长的睫毛蒙了月华，不停的往下坠，目光愈发朦胧，忽而天旋地转。

蒙面人听到“九方砚舟”四个字，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停止攻击，很快便将九方砚舟和赫连婉包围起来。此时九方砚舟被那粉末激得神智朦胧，倒在地上，赫连婉生怕有个万一，不得不搀扶着他。

九方砚舟歪在赫连婉的颈窝，醺醺道：“信不信我吹个口哨儿，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赫连婉没好气的回答：“你还开玩笑。”

他吹出一阵清脆嘹亮的口哨声，果然夜空中又飞出一批杀手，只不过这批，是以鹰钩鼻首领为首的九名顶级杀手。

“没开玩笑。”

鹰钩鼻首领立即为赫连婉杀出一条路：“请带着公子速速离开！”

赫连婉使出浑身解数，费力的架起昏沉沉的九方砚舟，竟发现马儿不见了，她攥着缰绳，有些凌乱，果然是脱缰之马！

没奈何，只得搀着九方砚舟拼命的跑。

“马上就到锦云府了，你坚持下。”赫连婉看着几度要昏睡过去的九方砚舟。

他凭着一丝力气，抬手掐了掐太阳穴，低声道：“歇一会儿吧，他们不会追上来了。”

“不行，你待会儿要昏倒了，我就是力大如牛，也没法子一个人把你扛回去。”赫连婉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公主，你就对你的救命恩人这种态度？”九方砚舟声音沙哑，他犹如一座大山，压倒在赫连婉的肩头，血腥气也没有掩盖住那缕缕墨香，呼出的丝丝热气令她心神恍惚，好熟悉。

不不不，现在怎么能是恍惚的时候！果然——赫连婉一个不留神，脚腕伴随剧痛抽搐了一下，再加上九方砚舟的重量，迫使她整个人完美的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赫连婉趴在地上，恼羞成怒，仰天长吼：“娘子你死到哪里去了！！”

九方砚舟低笑两声，道：“我都说了歇一会儿，你不听。”

“你还好意思嘲笑我，要不是你……”

说到这，赫连婉心虚了，要不是九方砚舟，说不定她真的会丧命于蒙面人剑下。

“要不是我，如何？公主能化险为夷么？”九方砚舟眯着眼睛，挑眉问道。

“九方砚舟，你中了药效很强的迷烟，还是省省力气少说话！”赫连婉扶起他，脚腕上一阵疼痛蔓延而来，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受伤了？”九方砚舟勉强撑起身体，两个人一瘸一拐的倚靠在树墩上。

借着月光，赫连婉注视着九方砚舟，俊美的容颜略微苍白，脸颊处有一抹血迹，她揉揉脚腕，道：“我不碍事！你脸上有血，小夫子，你不会为了救我毁容了吧？”

这样很有罪恶感的好不好！

“怎么，公主要负责吗？”九方砚舟笑的风雅，顺手往脸上揩去，抹下血迹的脸上依旧完美无暇，他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对赫连婉道，“是你受伤了才对。”

他这么一说，赫连婉才想起脖颈方才被刺破了皮，九方砚舟脸上的血也只是方才在她颈窝里蹭上的而已。

“真狼狈，你想笑就笑吧。”赫连婉撩起长发，摸了摸脖颈上的伤口，手指上染了血。

“相比之下，还不算太狼狈。”九方砚舟毫无顾忌的说道，反正再狼狈的她，他也见过了。

的确，相比被狗追，被刺客追起码没那么丢人。

看着满头青丝散落的赫连婉，他笑吟吟的拔下自己的发钗：“待会儿走起来不方便，不嫌弃的话，先用我的挽起来吧。”

“那你不也不方便？”

“反正公主扶着我。”

“……”

赫连婉突然发现九方砚舟这个人只是表面温文尔雅，实际上……很欠。

但又觉得此话有理，才很识趣的接过发钗，心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淡淡的萦绕在心头，说不出来，也想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