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一

　　程一和林九已经结婚五年了，这不，一大清早的程一就把她家小兔崽子揪起来上学，她家姑娘她可不敢动，她家姑娘脾气大的很，人家还只要林九叫。

　　程一心里酸酸的，好歹，娃是她生的啊，好歹，九哥是她老公啊，她怎么就输给了一个小屁孩呢？

　　程一好几次差点被气哭了，林九在旁边安慰了半天，还特意把小姑娘晾在一边，小姑娘是打死也不哭，倔脾气忒像程凌。

　　昨儿个程凌家才三岁的小子跑来他家，说要跟着姑姑学电脑，程一怎么看怎么顺眼。

　　“姑姑，要不我去叫妹妹吧，妹妹不是想学钢琴吗，我和表哥送她去。”程圣年特别喜欢这个比他小一点的妹妹，小妹妹太可爱了，特别是扎着辫子撒娇的样子。

　　“我说我的妈妈呀，您知道妹妹为什么特别喜欢老爸吗？”林越晟很是无奈，他听公司的叔叔说过，老妈以前可是聪明的很，怎么如今混成这样。

　　程一委屈的摇了摇头。

　　林越晟更加无奈了：“老爸帅不？”

　　这四个字，猛然点醒了程一。

　　她自己也是颜控，没道理自家女儿不是，她这是老糊涂了！

　　“晟晟，年年你们玩电脑有个度，我先出去一趟，对了，早餐是三明治，就在矮桌上，拜拜。”程一戴着帽子，穿着白衬衫和工装裤就出了门。

　　俩孩子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程一到底去做什么，那么神秘，但等到程一回来后，俩孩子都惊呆了。

　　“帅哥你谁？”程圣年更是语出惊人。

　　“一一？”林九刚抱着女儿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仿佛回到了刚见面时，一头短发的程一桀骜不驯，仿佛一头即将要捕猎的小狼狗。

　　程悦琳揉着睡眼，上一秒还一脸难过，下一秒立马精神了。

　　这……这人……怎么长得像自家老妈？

　　“长发的我你爱答不理，短发的我让你高攀不起！”程一拿掉了帽子，那头柔软的短发露了出来。

　　“会长大人，还不去上班？”程一笑道。

　　弯弯的月牙眼就如同程一刚上大学那会儿，林九在学校门口等着程一，程一一见到林九，就笑了，那弯弯的眼睛，林九一辈子也忘不了。

　　程一的短发正好的露出了她漂亮的月牙眼，眼角的泪痣又替她增加了几分魅力。

　　“好……好的，老婆。”林九将女儿放下，走到程一面前，程一替他理了理西装，又替他整理了头发，“九哥，我爱你。”

　　“小狼狗，我也爱你。”

　　二

　　结婚这六十五年来，林九和程一已经离不开对方了，八十多岁的两个人，时常互相搀扶着去看夕阳。

　　他们都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离开对方，相处这几年来，当初的爱情，潜移默化成了亲情，程一最羡慕的爱情就是自家爷爷奶奶的，如今自己成了他们的岁数，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成家，看着孙子孙女成家，他们也算无憾了。

　　这几天突发流感，程一和林九将自己的退休金都捐给了慈善组织，不过很不幸运的是，他们染上了流感。

　　市郊的病房里，两张病床挨得紧紧的。

　　“小狼狗，这辈子咱也过来了。”林九伸出苍老的手，牵住了隔壁病床的程一。

　　程一看起来比较虚弱，但还是紧紧握住了林九：“是啊，过来了，九哥，你知道吗，和你结婚，差点花光了我所有运气。”

　　两人回到当初的称呼，似乎又回到了刚结婚那天。

　　熠熠星光下，程一拿着结婚证，靠在林九的肩膀上，说：“九哥，咱要一辈子在一起。”

　　当时，林九很认真地回答了一个“嗯”。

　　“怎么叫差点花光，剩余的呢？”林九又问。

　　程一轻笑：“这不是留着和你过日子嘛。”

　　“还真是，你说，咱俩就这么去了，像不像神仙眷侣？”

　　“没个正经。”程一笑他，眼里多了几分不舍，“九哥啊，下辈子，我们早点遇见，成不？”

　　“嗯，会的。”林九答道，突然又叫她，“一一。”

　　“嗯？怎么了？”

　　“我想叫叫你，你应我一声儿。”

　　“嗯。”

　　“一一？”

　　“嗯，我在。”

　　“一一？”

　　“嗯，我在。”

　　“一一？”

　　“嗯，我一直在。”

　　林九顿了半分钟，又继续开口：“小狼狗？”

　　“嗯……”程一的手垂了下去，最后一滴泪水流了下来，嘴角的笑容止在脸上。

　　这一次，没有“我在”。

　　“一一。”林九轻笑，重新握住了程一的手，“等等我……”

　　说完，偌大的病房内，传来了两道刺耳的声音，两台电脑上显示着横线，预示着他们双双离去。

　　在临走的前一刻，程一的脑海中划过了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的画面。

　　在临走的前一刻，林九的脑海中回放着小狼狗和他的一点一滴。

　　窗外飘着雪，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剪梅花开的鲜艳，程一和林九回到了刚遇见那个年龄，牵着手共同前往了一个地方，听说啊，那里没有病痛，没有噩梦，那个地方，叫做天堂。

　　小狼狗，我爱你。

　　九哥，我也爱你。

　　愿我们下一世再会，我一定要比你先遇到你，然后爱你。

　　程一&林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