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一定是饿了

盛夏的蝉鸣吵得思维无法集中,我趴在课桌上,炽热的阳光笼罩着练习册的一角,灼得左半边脸颊麻麻的。

午饭后本就是心神倦怠的时候,做不完的习题更让人眼皮打架。窗外的太阳大得恼人,汗都微微出了一层,我枕着手臂昏昏欲睡,实在不想挪动“唰”窗帘突然被人拉上,阳光霎时间被隔在外面,空气瞬间凉爽了下来。

我闭着眼睛舒服得挑了挑眉,然后听到有人拉开了前座的椅子,跨着倒坐下来。

鸢尾你怎么来啦……

我嘴都懒得张,哼哼着问。

黑眼镜觉得你在偷懒,就溜进来抓包。

他随手翻着我的练习册,哗啦啦地扇起一阵小风。我面无表情地抬头,身子还趴在桌面上不愿意起来:

鸢尾…你这副打扮保安大哥竟然也让你进来,真是世风日下。

他推了推墨镜,笑得大言不惭:

黑眼镜我要想进来,还用得着惊动保安?

我用余光瞄了旁边一眼。虽说午休时间大家都去操场放风了,但是总有削尖了脑袋要冲刺名校的学霸们不愿意放弃宝贵的学习时间,纷纷留在教室里啃书。

好在他们眼里只有解析几何电磁效应和水解脂肪酸,没怎么注意我这个角落,不然该被这个不速之客吓死。

黑眼镜做什么题呢。

他歪头看过来。

鸢尾统计学,正态分布。

我拧着身子坐起来点,冲他嘟着嘴

鸢尾不会做。

他看了我两秒,突然凑过来在我撅起来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鸢尾你你你你你…！

我瞪大了眼睛,震惊地往后一撤,带着椅子腿猛地在瓷砖地上划出一声仄响。

黑眼镜嘘

他轻笑着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我连忙收声,紧张地环顾四周。刚才这一折腾果然引起了不少同学的注意,一个个从题海里分出神来疑惑地望着这边。

鸢尾你快走啦。

我窘迫得很,压低声音推了他两下。

黑眼镜放学我来接你。

他伸手揉了一把说的脑袋,然后长腿一跨就从前座的椅子上站起来。

鸢尾知道啦知道啦,快走快走。

我拿起练习册挡在脸前,连耳朵尖都是通红的。

他哈哈笑了两声,故意欺负你似的捏了捏我的耳朵,然后才转身大步走出教室。

我从书本后面探出头来看向他的背影,只觉得被他揉过的耳尖比窗外的太阳还烫人。

该死,好像比刚才更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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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真的是累坏了。

我从他掌心抽走车钥匙的时候他只是顿了顿,然后就听话地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状态不好的情况下逞强是对彼此安全的不负责任,他从来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坚持。

他难得地一路都没有说话。

有几回我从余光里望过去,他都是靠着车窗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霓虹灯,从墨镜的侧边可以看到他半睁的眼,五彩斑斓的灯光在他脸上晃着喧闹的影子,他安静得像浮世里的一间古刹。

停车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我轻轻地解开安全带,侧头打量他的睡颜。他的额头还倚着玻璃,蹭乱了几缕头发。他身上还带着风尘,黑色的外套上有着肉眼可见的灰土。

他的手臂交叉,像是抱在胸口,又像是压在胃上。我想他一定饿了。

瞎子睡得很沉。

他的睡眠大多时候是片断性的,刚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夜里迷迷糊糊醒过来,我总能看到他坐在床头发呆,或者站在窗边想事情。

我不忍心叫醒他,又觉得玻璃太凉太硬,就把他的安全带解开，轻手轻脚地揽过他的肩,一点点往自己身上挪。

瞎子靠过来,头偎在我颈窝。我抱着他拍了拍,低头摸了摸他的脸颊。他似乎瘦了些,下颚的轮廓更明显了几分。

指腹流连在他柔软的嘴唇上,我想起他笑起来时唇角好看的弧度,又想起他接吻时认真投入的模样。

瞎子大约是觉得痒,皱着眉头躲了躲,然后缓缓睁开眼一脸茫然地抬头看过来。

对上他毫无防备的目光那一刻,他睡意朦胧的迷离眼神像是一片流沙,刹那间攫住了我的呼

吸,陷住了我的心。

这个男人,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