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辩驳

怀吉本想帮一个内侍去送宋仁宗给司马光的赏赐。却在送到时发现里面的东西已然损坏。

虽然此事并不是他所为，但终究是他送去的。总是免不了罪责。

宋仁宗原有些赏识他，便领了他去书院，考考那些世家宗族的子弟。

正逢石介先生在讲课。他见到仁宗来了，便立即让开了。

徽柔一见仁宗来了，身后还跟着魏无羡，不由得有些欣喜。

一众子弟纷纷起身行礼。

石介先生开口道：“你们已经学了《礼记》两月有余，今日官家特意前来，携昨日不慎犯错一小黄门，听他讲述所犯之错，由你们或以礼，或以情，给个判断，看看你们究竟学懂了几分。”

宗实一早便想向仁宗表现自己，如今见着机会，自是主动。

他起身行礼，答道：“如今，琉璃盏，为何损坏，何时损坏已经不知。然而儿臣以为，无论是谁损坏了琉璃盏，怀吉他都犯了不敬的大错，怀吉在接受锦盒之时，不做查检，这是对御赐之物不够谨慎，贸然将此盒作为官家所赐，交到了朝廷大臣手中，这就是对官家意图不够敬畏，礼主敬，不敬便是悖礼，乃大过，当重罚。”

徽柔听他说要重罚，便觉得有些不对。

徽柔可是怀吉他是好心啊，他不想耽误爹爹的旨意，也不想别的小黄门受罚，所以怀吉他是个好人。

魏无羡听她开口辩驳，不由抬眸望去，见那小姑娘睁着狡黠的眸子，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唇角。

宋仁宗慈爱地看了徽柔一眼，又看向宗实。

宋仁宗关于此事，司马直讲有两句话。怀吉，研铺纸墨。

仁宗执笔，挥挥洒洒写下一句话。

宋仁宗玉爵弗挥，典礼虽闻于往记。

石介先生在一旁解释道：“如此随意的举止，玉珏易碎，可是在这样重大的典礼之上，要用易碎的玉器呢？”

“自然要用名贵的酒器才能彰显风范。”一个世家子弟答道。

宗实闻言，又对着仁宗行了一礼，“儿臣以为，之所以用易碎的玉器，是为了让人举止小心。这样这样，才能使人仪表庄重才能达到一个敬字，作为臣下，要对君父抱有敬畏之心，自然就会对御赐之物，圣谕之事战战兢兢，怀吉归根结底就是敬意不够，在这皇城之中，失礼失敬，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罪过吗？”

宋仁宗听他说完，笑了笑。

宋仁宗宗实的《礼记》学的不错，理解地颇为透彻。

徽柔闻言，觉着仁宗是铁了心要罚怀吉，又站了起来。

徽柔我看这个《礼记》一点都不好，宗实哥哥这样温柔敦厚的人，学了这个以后，罗里吧嗦讲了一大堆，就是为了跟一个好心帮人的小黄门过不去，这样教人自私冷漠的书，不读也罢。

石介先生见她这么说，便有些怒了，“福康公主，你是因为官家在此，所以不顾礼仪，恃宠而骄吗？”

徽柔一听，默默垂下头，有些委屈，强忍着眼泪回道。

徽柔徽柔失仪，甘愿受罚，罚跪可以，打手心也可以，但是…惩罚怀吉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徽柔不服…

仁宗又挥笔写下另一句。

宋仁宗这是司马光对朕讲的第二句话。云彩易散，过差宜恕于斯人。

宋仁宗偏过头，对站在一旁听了许久的魏无羡说道。

宋仁宗无羡，你来解释一下这句话。

所有人都因为仁宗的这句话而将目光转移到这个有些陌生的少年身上。

一身藏色侍服笔挺地穿在身上，眉宇间带着些许稚气，可那双潦黑的眼眸却极为深邃，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他微微躬身行礼，答道。

魏无羡这句话的意思是，美好的事物就如同彩云一般容易消逝，但若是因为彩云的消逝就对旁人产生怨意，那并无益处，既然错已铸成，那不如宽恕这个犯错的人。而能恕人之过者，是为仁。

徽柔听懂了魏无羡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笑道。

徽柔司马直讲讲的真好，不愧是从小就砸缸救人的司马光。

言罢冲着魏无羡眨了眨眼睛，。

最终，怀吉被从轻发落，罚俸三个月。

对于这个结果，徽柔自然是乐见其成。不过出来时，似乎见宗实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她虽同她辩驳，却也不忍他难过伤心。便在魏无羡教她作画时，问道。

徽柔哥哥，爹爹后来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宗实哥哥听了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魏无羡闻言，放下笔。

魏无羡人而不仁，如礼何。这是孔夫子的话，意思是说，人如果没有仁，那要礼又有何用呢，如此一来，那些礼就只是形式，那些敬就只是因为惧怕罢了。如果因为礼和敬，而弃了仁，那便是舍本求末了。

徽柔点了点头，似是听懂了。

徽柔难怪宗实哥哥要不高兴，他一向最在意爹爹的看法。怕是要难过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