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可奈何

郡主娘娘孩子，你别无他路可走，官家赐婚，你若不应下，我们一家子唯有死路一条……

月色寂寥，齐国公府上下噤若寒蝉，下人来回皆踮着脚，唯恐自己何处不妥惹了主子不快，再吃了顿板子可是不值。

两个小厮在屋外偷听着，其中一个正对另一个着新衣裳的耳语：

小厮不为，哥儿今天是怎么了？我瞧着国公爷和郡主娘娘脸色都不好。

不为还不是官家赐婚那事，这强加的恩赐谁得了能舒坦？

小厮官家赐婚不是挺好的？多少人想八辈子都没有这福气，怎得哥儿还不高兴？

不为你懂什么？赐婚旁人便罢了，可偏偏是……那位……

小厮哪位？

不为大祭司！

小厮惊恐地捂住嘴巴，足足缓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喘出那口气。

脑袋里飞速抽出关于大祭司的记忆：说起那大祭司，他脑袋里最先涌出一张带着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具的脸，听说是因为那位相貌丑陋，不敢见人。

想想也是，常与那种神鬼打交道的人，不长一张比鬼还怖人的脸怎么能镇得住脏东西？

不过大祭司可不是用来镇压什么的，这个职位自本朝开国以来就存在着，怎么着也有百余年历史，一直神神秘秘，不与外人来往。

主每年祭祀、为皇家测命数。十多年换一任，皆是女子，如今这位该是第九。

小厮你不是诓我吧？你怎么知道呢？

不为你个憨货，非要问我，说了你又不信，我整日跟在哥儿身边我会不知？

小厮大祭司！这种事怎么会摊到哥儿头上，天爷啊，这不是要了咱哥儿的命吗？

不为别嚷嚷，你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不为我悄悄跟你说个事，你可别告诉旁人。

小厮你说就是，我若说出去便让我被娘娘打死。

不为你若敢说，可能真的要被打死，不与你玩笑了。前些日子递生辰八字的时候，咱娘娘买通了人把哥儿的签子换了，说来也怪，本来万无一失的事，谁知那位到底还是抽中了哥儿，如今官家下了谕旨，这事便铁板钉钉，再不能改了。

小厮会不会是那位就铁了心看上咱哥了，毕竟那次和盛家姑娘在马球场上的是闹得沸沸扬扬，那位要是听说，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不为谁知道呢，说白了就是哥儿命苦，连终身大事都做不得主。先是认了心上人——盛六姑娘做妹子，现在又是这样……

不为诶……

豆大油灯光把屋子照得昏暗，齐衡无力瘫在榻边，干裂的唇微微动了动，便洇出一丝血渍。

齐衡呵，如今我这么一个粗鲁的……男子，竟也要被人依着美人做那砧上鱼肉，真是可笑。

齐衡她大祭司算什么，凭什么如此一手遮天？想要谁就要谁，当真以为天下都是她的不成？

郡主娘娘元若，莫说此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

齐衡听到又何妨！

齐衡我的签子明明被换了，若不是她存了心，凭什么还能抽到我？

齐衡双眼通红，血丝布满了眼白，再配上那张惨白的脸，平日里好生生的少年倒像是成了一个行尸走肉。他扯开领口衣襟，觉得那衣襟要把他勒得喘不上气来，可是直到衣襟松了，那种窒息感依旧存在。

郡主无奈叹了口气，瞧着自己儿子如此样子，心都跟着拧成一团。

齐衡母亲，当真没法子了吗？

郡主娘娘没法子了……如今，我也不瞒你。自打你在马球场上大露锋芒，那荣家荣飞燕、嘉城县主都看上了你，不止一次向我明里暗里提你的婚事，可这次官家谕旨一下，你看哪个还敢多说一句？

郡主娘娘那邕王是何等人物，说句大不敬的话，日后做太子都是有可能的。可你看在这事上他有插手的余地吗？

郡主娘娘元若，大祭司不是我们能与之抗衡的，她背后有皇家，有无数百姓……这事，当真改不了了。

郡主娘娘我只是后悔，不如当初同意了你与那盛家……是为娘害了你

郡主以帕遮面，微微呜咽起来。齐衡登时就软了心，靠过去拽紧郡主的衣袖。

齐衡母亲，母亲莫哭，不怪您……怪只怪儿子思虑不周，若我，若那日我不去逞强，或许就不会陷齐家上下于水深火热

齐衡母亲，我娶她就是了，我们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