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拍击声。
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了赛罗的右脸上,如此之重的力度让他的脑袋甚至觉得有些晕眩,周围的画面逐渐有些模糊。
赛罗只觉得右脸像火烧一样的疼,可他却丝毫不在意。他没有还手,没有顶撞,双拳却紧紧的握在身体两侧,指尖几乎都陷在了手心的肉里,眼中冰冷的戾气迸发出来,满是愤怒的瞪着面前的这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
“三哥!”
“赛文!”
当众人从那记耳光中回过神时,才意识到了事态逐渐扭曲的严重性,与赛文平辈的佐菲等人立即冲上前拉住了赛文手臂,生怕他再次出手。平时嬉闹的小辈们则是奔向了赛罗,有的在旁边询问是否有事,另一些干脆将他护在身后。
“把人打成这样你还理直气壮了?!赛罗你出息了!”赛文朝着少年怒吼着,手指的方向是几个几乎已经站不起来的年轻人。只是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那几个看似重伤的少年得意的扬了扬嘴角,这是赛罗第一次觉得笑容这么令人作呕。
红蓝相间的少年始终站在原地,不肯挪动半步,一言不发。
“现在怎么没话说了!”虽是愤怒,可人们却明显能听出赛文语气中满含着的失望。
“你又不是我父亲...”赛罗垂下的眼帘没有抬起一分,满是不屑。
“你又不是我父亲!凭什么管我!”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的父母早就死了!”
少年撕心裂肺的喊声像无数把刀一样狠狠的扎进了赛文的心里,良久,才噩梦初醒一样的痛醒了。赛文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赛罗你别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梦比优斯带着哭腔的哀求也丝毫没有让赛罗有一点动摇。
“那是怎么样?”少年冷笑了一下,倔强的将眼泪生生忍了回去。如果可以,如果他也有父母,他真想扑到他们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告诉父母,自己真的很想他们。
“赛文你从来没问过我是怎么想的...你从来都不相信我!”少年叫的,是自己的名字,不是父亲。
不过也对,他的父母早死了。
那晚的拳打脚踢仿佛又重现在眼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作痛,尤其是那颗早就已经不成模样的心脏。他们或许,就是喜欢看赛罗那种弱小的样子,以用来凸显和衬托他们的“气魄”。
“怪胎,光之国哪有人和你一样”
“你的父母就是因为你才死的”
“你就是他们的耻辱”
“败类,弱者”
他一定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可以打败他们。所以,当那群人的领头最后一次打向赛罗的时候,他抬手攥住了那个飞来的拳头。怒意一时席卷了整个大脑,他用力抓住那人的手臂往上一甩,在空中划成一个几乎完美弧形,接着便是一阵哀嚎。赛罗缓缓的站了起来,伸手蹭了蹭自己有些出血的嘴角马步稳稳的扎在原地,异常标准的战斗姿势带着骇人的气场迎面朝着众人扑来。
站在一旁起哄的其余几个年轻人看到领头被打了,原本只是找事的心思瞬间起了杀意,从四周冲向赛罗。长久以来的怨恨一触即发,他将那对冰斧拔下,用意念操控着它们朝着众人杀去。褪去了年幼时的稚嫩钝化,现如今的武器锋利的很。
几个小混混虽说人多,但到底是没怎么正经练过格斗,赛罗连四成的力都没使出,几人就已经被打的站不起来了,又是哀求又是发誓,惨得很。他们的身上皆是冰斧划或的血痕,金黄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有的甚至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
说是敌人,赛罗也不会否认,自己被这群人欺压了几千年,他实在不想忍了。
而一切都是因为儿时赛文的一句:赛罗,你要听话啊,只要你乖乖的,叔叔会常来看你的。
他害怕赛文会抛弃他,即便在他眼里,赛文只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相碰巧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叔叔。
那几个年轻人中有个胆小怕事的一直躲在角落里,余光扫到了大道上每晚例行巡逻的警备队队员。
“来人啊!赛罗杀人了!救命啊!”
闻声的那支小队一听动手了,便立刻朝着声源赶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还没平复情绪,呼吸急促的赛罗,和地上的一片惨状。警员定睛一看,赛罗双手提着的两支头镖还在滴滴答答的淌着血。
眼前的赛罗,就像一个嗜血的怪物。
于是,那晚的分队队员便不问缘由的逮捕了赛罗,于是,便被带到了赛文几人面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我恨你...”
赛罗面无表情,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澜,像闲话一样很随意的说出了口。而最受伤最痛心的,就是赛文。
“从现在开始,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呵,本来也没有关系...”
少年倔强的抬手抹了抹鼻子,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滑过本就疼痛的脸颊,顿时觉得滚烫的很。他猛的挣脱开梦比优斯拉住自己的手,逃跑似的出了警备队的大门。
押送赛罗的两名战士刚想抬脚去追,可却被泰罗拦了下来。
赛文愣愣的站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句“我恨你”。他垂眸呆滞想看着那只手,那只狠狠打在自己亲生儿子脸上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也想给自己一巴掌。
我们都曾尝试着弥补过去犯下的罪过,为当时的无知和冲动做个了结。我们总是在想方设法的补偿那些曾经被自己深深伤害过的人,有些人仍在,那么还有机会,可有人早已天人永隔,再无瓜葛。
年轻时的不够成熟让彼此都失去了太多太多,千年后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身边最爱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幻想终归是幻想,像梦,总是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