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走不可

殿外小亭中。

末儿正认真的拿着毛笔写字，于卿则专心致志的看书。

末儿“娘亲看，”

末儿将纸张举到她面前，开心的笑道，

末儿“这是我刚刚写的。”

于卿拿起来看了一眼，

于卿“嗯，末儿的字写的越来越好了。”

这般说着，她低头看了一眼末儿，随后意味深长的道，

于卿“末儿，你知道吗？这世间，有万千之美，足以让人叹为观止，比这里美得多的多，等你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出去看看，”

末儿眼中一亮，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一下子趴到于卿的腿上，

末儿“有些什么呀？”

于卿抬头想了一下，看着外面的天空笑着说道，

于卿“大漠黄沙，红日当空，最是壮观，江南烟雨，亭台画舫，美不胜收……”

末儿“那末儿和娘亲一起去吧，”

末儿开心的抬头。

于卿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于卿“不，这一次，我要自己去，谁都不带。”

至夜间，她靠在一旁的窗台上静静的看着外面皎洁的月亮，思绪沉沉。

手中不停的摩擦着一串精致的宝石手链，嘴唇微抿。

她脑海中不停的出现曾经过往的一切，慢慢闭上眼睛。

九姑“娘娘，”

九姑在一旁轻声唤了一句。

于卿慢慢睁眼去看她。

九姑“娘娘，陛下在小厨房呢。”

于卿微微一怔，随后又靠了回去，慢慢闭上眼睛。

九姑在一旁慢慢坐下，道，

九姑“今日陛下一过来便到小厨房里去了，待了许久了。”

于卿不为所动，依旧闭着眼睛。

九姑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手链，轻轻叹了一口气，

九姑“小姐这次，想去何处？”

于卿沉默片刻，转头看着她，

于卿“九姑，你后悔吗？”

九姑“后悔什么？”

九姑抬头，目光灼灼。

于卿“你后悔，曾经跟着母亲去玉门关吗？后悔，一辈子陪着我吗？”

于卿道。

九姑眼中有眼泪闪烁起来，慢慢笑着摇了摇头，

九姑“你和公主，都是我的一切，你们，就是我的一辈子！”

于卿看着她笑了一下，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她靠在那窗台上叹了一口气，便不愿再说话了。

九姑“这一次，想去何处便去吧，我的卿卿，本就是那不受拘束的鸟，没有人再能绑住你了！”

九姑看着她喃喃说着。

于卿抬手擦了擦眼泪，道，

于卿“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罢了，就这样吧……”

九姑抬头看她，

九姑“小姐，九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于卿朝她点了点头。

九姑“你在陛下和楚公子之间……”

九姑欲言又止。

于卿转头看着外面微微沉默起来。

倒是刚刚走到门口的沈恪脚步一顿，端着那碗面在那处站了许久，手上的力道微微收紧。

于卿“寂寒哥哥，是年少的追逐和欢喜，是求而不得，是执念，是亏欠，是最后的信仰，与其说喜欢他，不如说想成为他；

于卿沈恪，是一眼万年的心动，是日久生情的依赖，是情之所钟，亦是爱恨交加，

于卿……我曾将整颗心小心翼翼的捧到他面前，却被他摔的支离破碎，待我想再次拥抱他的时候，他撕碎了我最后的骄傲，”

于卿“呵，”

这般说着，她靠在窗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于卿“我以为，我已经将这份感情处置得十分妥当，可是……”

她说着话，渐渐有些呜咽起来，闭着眼睛小声哭泣。

九姑“小姐，”

九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于卿“是我对不起他，”

于卿终是说了一句。

门口的沈恪微微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他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于卿“我们都亏欠了对方太多，早已经弥补不了了，九姑，我真的熬不下去了，真的，我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看到这里的一切，你知道吗？

于卿当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天，我看到这里熙熙攘攘的宫人我有多恶心，这里同那皇宫又有什么两样？”

于卿“我并非不能吃苦，我可以的，我并不否认我爱他，我一直都好爱好爱他，我知道他的逼不得已知道他的无能为力，

于卿……可是，可是我接受不了他做的事儿，是他，一步一步将我的家人逼上了绝路，是他杀了寂寒哥哥，是他一步一步毁了我的世界，九姑，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为了谁委屈我自己，我非走不可！”

这般说着，他站在门口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滴眼泪掉落在碗里，他站在那处沉默了许久，还是转身离去了。

三日后，于卿果不其然的早产了，不过这一次并不像生末儿的时候一样，足足疼了一天一夜，这孩子倒是出来的快，也不太折腾人。

待沈恪赶来的时候，孩子便已经出来了，九姑开开心心的将孩子抱到他的面前，

九姑“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生了个漂亮的小公主。”

沈恪手上有些颤抖，小心翼翼的将那孩子接了过来，看着孩子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心中一暖，

沈恪“像她，她怎样了？”

九姑“母女平安。”

至午间，于卿这厢刚刚转醒，一抬眼便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沈恪，他开心的拉住她的手，

沈恪“卿卿，我们有女儿了。”

末儿也跟着趴在一旁笑了起来，

末儿“娘亲，是个很漂亮的小妹妹。”

于卿闭着眼睛微微一顿，随后点了点头。

沈恪沉默片刻，将那孩子从旁边抱了过来，道，

沈恪“你瞧，这孩子多像你啊，粉嫩粉嫩的，她……”

于卿“沈恪，”

于卿打断他，

于卿“你该下旨了。”

沈恪嘴角笑容一顿，低声道，

沈恪“末儿，你先出去。”

末儿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道，

末儿“是，孩儿告退。”

沈恪笑了一下，将孩子放到她面前，

沈恪“你瞧，这孩子可真乖，竟都不哭不闹……”

于卿“皇后，已经难产而亡，”

于卿又说了一句，

于卿“沈恪，你的于卿皇后，已经死了。”

沈恪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他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

沈恪“这都是我半年前便给孩子起的名字，你瞧，哪个好？”

于卿静静的抬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沈恪自顾自的说道，

沈恪“我觉着吧，大名，就叫语年，小名呢，就叫涫涫，你觉得如何？”

于卿便这般抬头看着他，也不回话，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恪自言自语的说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纸张一下子抱住了她，低声道，

沈恪“卿卿，我舍不得，我舍不得……”

于卿慢慢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滑落，

于卿“沈恪，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