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探鬼市

四更天了，东方的天空发青，长安城街道寂静，只有给大户人家送菜洒水的牛车经过，木轮子压过石头路，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

上官紫苏跟李郅在半明半暗的光景里步行穿过城市，来到了大理寺，李郅在前面引路，上官紫苏跟随，敛房门外，李郅正要开门进去，犹豫了一下，回头问上官紫苏。

李郅紫苏，你进不进去？

上官紫苏挣扎了一下。

上官紫苏我……我进去隔着帘子听你们说，就不看了。

推门进去，果然阴气森森。

上官紫苏蹑手蹑脚地挪步到敛房内，两只手遮住眼睛，生怕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她正心里暗自安慰自己，不害怕不害怕的时候一抬头，但见谭双叶从横陈身体解剖的台上，一掀白布，坐了起来。

倒是把上官紫苏吓得一个激灵，惊声尖叫起来。

上官紫苏啊——！

谭双叶揉了揉眼睛，活动了一下四肢，从解剖台上跳了下来，看着李郅，声音糯糯。

谭双叶老大，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李郅回头看看上官紫苏，但见她双眼红红，死死攥着帘子一角不撒手，活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李郅你还好吧？

上官紫苏脸色发白，指尖紧扣，仍在坚持。

上官紫苏还……还好。

李郅安了心后对谭双叶道。

李郅双叶，花魁如月的验尸报告拿来给我看看。她有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谭双叶静默半晌。

谭双叶蹊跷？！就没见过这么蹊跷的尸体了。蹊跷得，大理寺下了命令我都没舍得埋。你们跟我来……

谭双叶说完，就转身向前飘走，李郅与上官紫苏跟在后面，在敛房里又进了一层，下了几个台阶进了暗室，里面杵着好多巨大的冰块，冰块正中有一个巨大的箱子，谭双叶打开箱子盖，掀开一层白布，李郅与上官紫苏终于看到了那如月姑娘赤裸的尸首。

那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身材匀称修长，侧着一半脸也可见女子生前美好的眉眼轮廓，只是她蜷缩着，手臂与双腿都佝偻在胸前，毛发卷曲——这是明显的遭遇高温时的身体状态。女子浑身的皮肤呈现暗蓝色，皮肤上有着大大小小水泡的痕迹——而这是血脉倒流在表皮上裂开造成的。

上官紫苏从双手蒙住眼睛的缝隙里看过去，小声道。

上官紫苏她这样子……像是……被烧死的……

李郅道。

李郅可如果真是烧死的，她为什么皮肤完整？身上没有一处变黑，连一块烧灼伤都没有呢？

谭双叶双眼放光道。

谭双叶这正是蹊跷的地方！我检查了她的鼻腔，里面也没有灰烬。

李郅道。

李郅就是说，怎么看都是一具被烧死的尸体，却根本都没有碰到过火！真是怪了！

谭双叶笑笑。

谭双叶老大也觉得怪？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所以跟上面报告了。

李郅道。

李郅怎么说？

谭双叶上面不信。听说抓到了一个嫌疑人，就给判到那个人的身上了。

上官紫苏气愤地说。

上官紫苏这简直是草菅人命！

李郅看她。

李郅如此也不能洗去段小玉的罪名。双叶，还有什么线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