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雷响，一个男人在巷子里惊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雨水便噼里啪啦打在他的身上。
男人在雨中发愣，此刻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但冰冷的雨水最终还是让他冷静下来，他开始拼命回想起这一切。
一大堆回忆涌进他的脑海里，他捂住脑袋，闭上眼睛，咬紧牙齿不让自己喊出来。
“于……鲸落。”
突然，他感觉有人在他身后轻轻地用手指揉着他的太阳穴，脑袋里的痛感瞬间消失不见。
“阿渊，别愣着，在这么待下去会感冒的！”
“鲸落！”
顾渊猛然睁开双眼，回头想要找到那声音的发出者，可他身后空无一人。
“我还是把你弄丢了。”
顾渊苦笑，随即站起身来，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地狱还是天堂？”
顾渊明白自己已经死了，可是这个地方又让他感觉，他还活着。
算了，先找个避雨吧。
顾渊走出巷子，站在大街上，路上已没有了行人，附近的房子也关紧了大门。
“看来，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顾渊缩起身子，冰冷的雨水不断的拍在他的身上，让他哆嗦了起来。
“阿渊，往东面走，会有惊喜的。”
那个声音再次在顾渊的脑海里响起，顾渊微微发愣，随后动起僵硬的身子，朝着声音指引的方向走去。
慢慢地，顾渊感到身体越来越冰冷，每走一步都很艰难，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
为什么这么冷？这特么也不是北极。
“阿渊，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我在理想之都等你。”
“鲸落……”
顾渊喃喃道，咬紧舌尖，强撑着，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可以容下他的地方。
无明酒吧。
这名字可真怪异。
顾渊慢慢打开了酒吧的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使顾渊的面部肌肉不那么僵硬了。
顾渊拖着僵硬的身子走进了酒吧，周围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可顾渊懒得管这些，他只想找个地方坐下。
他坐在了柜台的靠边位置，不断的搓着手，看着窗外，等待着这场大雨停息。
这时，顾渊感到身后传来暖风，他回头，发现了一个发着红光的小太阳。
“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随后桌子上多了一杯威士忌。
顾渊抬头，发现了一个带着牛仔帽，腰间别着左轮手枪的女子冲他微笑。
吴斌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裤兜，随后尴尬地摆了摆手。
“喝吧，不要你钱。”
听到这，顾渊犹豫了一下，随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真特么爽！
“谢谢。”顾渊擦了擦嘴。
“看样子你经历了很多啊。”
女子笑了笑，似乎是怕顾渊没喝尽兴，又往杯子里倒了一些酒。
“哦？美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渊笑了笑，比起以往，他的笑容显得沧桑了许多。
“我能看得出来，你的眼睛里写满了故事。”
顾渊闻言一愣，脑海里的回忆慢慢涌了出来。
“顾渊，你真的很幸运。”
“你失忆，对周围感到陌生不安，可你身边的人总是会来帮你，并且真正的为你考虑，也有一个女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依旧爱着你这个沙雕，不求任何回报。”
“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这三年以来，我都是独自奋战，每天面对着那群毒贩，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露出了马脚，然后被他们丢在铁桶里烧成灰，或者被切成块丢到海里喂鱼。”
“这三年，太多的勾心斗角，每个人帮你都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包括叶正涛那个混蛋！”
“所以，顾渊，趁你还年轻，等事情结束之后，好好享受你的人生。”
顾渊愣在原地，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沧桑的男人面容，像老父亲一样给他指引人生的方向。
“陈……陈河。”顾渊轻轻吐出这个名字，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美好的回忆。
只是现如今，越是美好的回忆，越是让他感到痛不欲生。
“你说什么？”
女子愣了一下，她并没有听清顾渊说的名字。
“没什么。”
顾渊偷偷抹去眼角的泪，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唉！”
女子叹了口气，再次给顾渊倒满了威士忌。
“你到底是想起了什么，才会这么难过。”
……
酒吧的另一边，三个男人在喝着酒，其中一个男人眼睛时不时的看着手表，其他人则观察着女子和顾渊。
“奶奶的，这都几点了，瘦猴那孙子怎么还不到？”
这时，一个男人不耐烦地骂道，随后将酒一饮而尽。
这个男人戴着口罩，他的半边脸都被烧坏了，但口罩挡住了一大片烧伤，让他看上去不那么吓人。
“再等等吧，老肖，这小子应该快到了。”
这时，旁边的男人安抚道，被称作老肖的男人也只好耐心地等下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老肖那边。
“你可真特么墨迹，面具哪去了？”
“我……我没买到。”
瘦猴低下头，不敢看着老肖，支支吾吾的说道。
“靠！”
老肖努力不让自己喊出来，但他的眼神足以说明了他的愤怒。
“特么的，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难道不知道，如果我们没有面具，就我这脸上的伤，谁都特么能描述出来，到时候我们特么都得完蛋！”
老肖对着瘦猴怒目相视，恨不得把它吃了。
“老…老乔家的面具店不知道怎么的就关门了，我也没办法嘛。”
“那你特么买个面罩也可以啊！”
“我…我忘了。”
“我***…”
老肖刚要给瘦猴一拳，却被旁边的人拦住了，但也把瘦猴吓得不轻，直冒冷汗。
“老肖，冷静点，打他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现在得想好怎么办。”
旁边的人一把拦住了老肖。
“怎么办？还特么能怎么办，弄坏监控器，杀光所有人，三狗快速把她带走，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白子轩随时都有可能找到我们！”
老肖骂骂咧咧的掏出了手枪，装上消音器，用领口遮着面部走了出去。
“靠！”其他人也不禁骂道，随后一个人掏出了装着消音器的手枪，瘦猴和另一个人则从背包里掏出砍刀。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枪响，夺走酒吧里为数不多的人的生命。
女子愣了一下，随后就要掏出手枪。
“别动！”就在女子要掏出手枪时，那个人的也枪口对准了她，女子不得不举起手来。
“这群混蛋。”
顾渊转过了头，几个人中弹死亡的尸体进入了他的眼睛，顾渊皱了皱眉，手中握紧了拳头。
“你们想要干什么？”女子冷眼扫视这些人。
“和我们走，或者死！”
“那你们就杀了我！”
女子轻声说道，她大概明白了这些人的目的，不过她宁愿死也不愿成为他们的筹码。
“好啊，那这个人也会死。”
突然，拿砍刀的人靠近了顾渊，使劲把他的头往桌子上砸，随后一手摁住他的脑袋，一手用刀放在他的脖子上。
“靠！”
刚才那一下，顾渊的鼻子顿时涌出不少鲜血，面目狰狞。
女子看着顾渊，神色复杂，随后咬了咬牙。
“好吧，我和你们走！”
随着女子说完，瘦猴慢慢靠近了她。
“顾渊，揍他！”
顾渊瞪大眼睛，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那个声音。
“你们这些家伙，可真是让人火大啊！”
顾渊握住了酒杯，狠狠向后面抛去。
啪！
一声清脆的碎声，酒杯在他的头上被砸碎，玻璃碎片刺进他的脑袋，红色的鲜血滴在顾渊的脸上。
“啊！”
那人受痛大喊，摁住顾渊身上的手也慢慢松开。
顾渊连忙起身，另一个人愣了一下，随后枪口对准了顾渊。
顾渊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另一只手把身边的那个人一下子拉到了身前。
砰砰！
两颗子弹瞬间打在顾渊前面的身上，那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看着开枪的人，手中的砍刀也掉在了地上。
趁拿枪的那个人还没反应过来，顾渊连忙把酒瓶抛去，随后抢过地上的砍刀，冲向举枪的人。
看着飞来的酒瓶，他没有多想就举起拿枪的手臂去挡。
酒瓶在他的手臂上被砸碎，与此同时，顾渊也到了。
顾渊抓住了他拿枪的手，随后把砍刀狠狠向他的胸口扎去。
噗呲！锋利的砍刀轻而易举的刺穿了他的胸口，他不甘地看着顾渊，嘴里的鲜血喷到了顾渊的身上。
对于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罪犯，顾渊没有一丝手软。
顾渊夺过了手枪，对准了瘦猴。
“把枪放下，不然我就弄死她。”
这时，缓过来的瘦猴连忙躲在女子的身后，一手抱着女子，另一只手把砍刀放在她的脖子上。
“警察！放弃抵抗，饶你不死！”
顾渊大吼，这句让人热血沸腾的话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说了。
“滚你妈个蛋！”
瘦猴大骂道，手中的刀慢慢颤抖了起来，在这个杀伐果断的人面前，他很难镇定。
“你没有退路了，现在放下枪，我可以饶你不死。相信我，这个距离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子弹打穿你的脑袋！”
“怎么办？怎么办？”瘦猴咬紧了牙齿，看向顾渊，随后竟笑了起来。
此时，女子突然大惊失色。
“小心后面！”
顾渊瞳孔微缩，随后快速转身。
砰！
一颗子弹从他的腹部穿过，顾渊应声倒地，手中的枪也脱手飞出。
“啊！”
顾渊捂住腹部，面目狰狞地倒在地上！
“混蛋！”
女子怒视着老肖，如果不是脖子被刀架着，她一定会一枪崩了他。
“想要抓住你还真是不容易啊，韩洛希！”
老肖吃惊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同伙，随后将枪口对准了倒在地上的顾渊。
“别杀他！我跟你们走！”韩洛希焦急地大吼道。
“不杀他？呵呵。”老肖冷笑。
“本来看你的面子上我不会杀了他，可是这小子太不识好歹，既然杀了我两个人，所以，他必须死！”
“废话真…真特么多，要杀我就…就赶紧动手！”
顾渊倒在地上，嘴里艰难发出声道，随后伸出收冲着老肖竖了个中指。
“小子，你早死！”
老肖怒道，随后就要扣动扳机。
“鲸落，对不起，我不能来找你了。”
顾渊露出苦涩的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
砰！
巨大的枪声响起，顾渊猛地睁开眼睛，老肖的额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血洞，他茫然的看着顾渊，随后倒在了地上。
“老肖！”
瘦猴大吼道，架在韩洛希脖子的刀竟远了些。
尽管韩洛希也有点懵，但她并没有错过反杀的机会。
韩洛希身子突然往后一顶，瘦猴猝不及防地背撞到了墙上。
韩洛希从腰间掏出左轮，转身将枪口对准瘦猴。
砰砰砰！
韩洛希连开三枪，子弹全部打在瘦猴的胸口。
看着瘦猴的头垂了下去，韩洛希看向门口。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辆黑色越野车，车上坐着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人，手里的左轮枪口还冒着些许白雾。
顾渊艰难地转过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陈…陈哥？”
在顾渊的眼睛里，那人的白色面具突然消失，慢慢变成了陈河的脸，随后白色面具又回到了那人的脸上。
面具男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顾渊，愣了一下，又看了看韩洛希，随后关上车窗，开车走了。
“呼！”
面具男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把面具摘下，露出坚毅的脸庞。
“奇怪，那小子怎么那么像顾渊？”
面具男思索了片刻，随后苦笑地摇了摇头。
“害，应该是我想多了，现在他应该和鲸落过着幸福的生活了。”
……
韩洛希跑到顾渊身边，看到了顾渊腹部不断涌出血的伤口，焦急地扶起了他。
“我带你去医院。”
韩洛希吃力地扶着顾渊，一步一步向车走去。
“阿渊，我在乌托城等你。”
那熟悉悦耳的声音再次出现在顾渊的脑海里，顾渊茫然看了看韩洛希，随后道：“带…带我去乌托城。”
韩洛希愣了片刻，乌托城，这是无数人都为之向往的地方，也是她理想的最终居所，只是…答应陪她的人已经死去。
“好，我带你去。”
韩洛希嘴上答应着，把顾渊放在驾驶，随后她也坐上车，焦急发动车子，飞快地向医院驶去。
此刻，韩洛希坚信顾渊已经神智不轻，才会说出莫名其妙地话，可她除了能加快速度，什么也做不了。
顾渊茫然地看着窗外，腹部的伤口早已让他麻木起来，支撑的仅仅只剩下脑海里的声音。
“谢谢你。”
韩洛希茫然的看着顾渊，不明白他的意思。
“别送我去医院了，找个地方埋下我的尸骨吧。”
“别说傻话，医院马上就…”
“我很清醒。”
顾渊打断了韩洛希的话。
“小羊跟我说过，如果这个部位被子弹击中基本是必死无疑。”
顾渊苦笑道，看着血已经快流干的腹部，他明白自己时间不多了。
“别想太多了，你不是要去乌托城吗？那里应该有你想见的人吧，所以你必须活下去！”
“乌托城没有我想见的人。”
顾渊摇了摇头。
“我早就应该知道了，她已经死了…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听着顾渊的胡言乱语，韩洛希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谢你，你是这个世界唯一愿意接待我的人。”
顾渊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眼里突然昏暗了以来，慢慢失去了意识。
“呼，好了，到医院了，我…”
韩洛希激动的停下了车，转头看着顾渊，愣了片刻。
韩洛希连忙下车，冲进了医院。
“救命啊！”
…
“阿渊，你知道什么是鲸落吗？”
当顾渊恢复意识之时，在他眼前的则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人拉着…另一个顾渊的画面。
“鲸死亡后，尸体沉到海底的深渊，为大海带来长达百年的生态平衡，这是它对大海最后的馈赠，科学家赋予它一个很美的名字—一鲸落。”
“所以你要给我带来生态平衡吗？”
“傻瓜，我的意思是，我是属于你的馈赠啊。”
“鲸落…”
顾渊发了疯地冲过去，可眼前的画面突然破碎，无数碎片掠过他的身边，顾渊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痛苦地用双手敲打地面。
“鲸落，我还想在见你一面，最后一面。”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慢慢地汇成一滩水，倒映出他狼狈的脸，
“阿渊。”
顾渊愣住了，在他眼前的水突然倒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脸庞，向他伸出了手。
顾渊惊喜地转身，站起来抓住了她的手。
“阿渊，你还会忘了我吗？”
“不，鲸落，我绝不会再忘了你，我不会在把你弄丢了。”
顾渊紧紧地抱着于鲸落，他怕她还会消失在他眼前。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当然愿意。”
于鲸落笑了，她挣脱了顾渊的怀抱，一个手拉着顾渊，另一个手指向一个地方。
“阿渊，你看。”
顾渊转过头，原本无尽的黑暗慢慢出现一丝阳光，阳光照向的地方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一朵朵雪白浪花袭向他们的脚底。
银白色的鲸鱼浮出水面，露出巨大而又美丽的身躯，于鲸落拉着顾渊的手，慢慢一起踩向鲸鱼的背。
“害怕吗？”
“不怕，只要有你，我没有什么可怕的。”
两人面向朝阳，两只手越握越紧，随着鲸鱼的下沉慢慢坠入海底…
…
医生们面向着顾渊的尸体，叹了口气，用白布盖住他的头，慢慢推出了手术室。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让人心碎的话语传入韩洛希的耳朵，韩洛希茫然地站在原地，这结果虽然意料之中，但同样让她出乎意料。
“他…走的痛苦吗？”
医生看着顾渊的尸体，回忆起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至少，他笑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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