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朝露清染 记忆欲出

凌晨一点，渺无人声的黑夜里。

　　虞清槿抬了抬酸痛的胳膊，敲下最后一个enter键。右手撑着头微倾，丝缕碎发从耳畔划落，低眉间尽是不耐和凌美。

　　“堇，接下来如何？”电脑画面里的男人带着金丝框眼镜，眉眼清隽精致，微长冷冽的丹凤眼被眼镜遮去了大半寒光，修长的手指抵在下颚，正等待着对面女孩的回答。

　　虞清槿漫不经心地抬起极黑的眸子，葱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壁，浅酌小口，没有过多思考，转动椅子起身，把声音留给背后的男人。

　　“R-22工程已经完成，接下来就听组织上的吧，我回国了。”

　　“好，那我派白沉去和你对接。”池朝在那边柔和地回答。在她离开他的视线后，没有人看到池朝眼中几近藏不住的阴暗偏执和能溺死人般的温柔。

　　初见，只一句朝露暮雨清清染，他知道，这一眼万年。当时他正因受不了满厢酒气盈弥，在门外点了一支烟正要抽时，一身伤痕的虞清槿跌跌撞撞跑向他，拉着他洁白无尘的衣袖向他求助。

　　他本应是极其厌恶地甩开她，却鬼差神使地抱起了她。用风衣遮住她的身躯，疾步走向洗手间。

　　将她放到洗手台上，正要查看她的伤口时，恶狠狠的声音压低了嗓门传到他们这里，“那个女人去哪了？抓紧去搜，不然等盛爷追问起来谁都逃不了！”

　　听到越来愈近的脚步声，她的心似乎要跳出来，没有办法了，她说：“对不起了。”然后用尽仅剩力气拉住他的衣领靠向她。

　　他诧异间被拉近了，女孩儿身上的幽香温润却带有隐约血气，迎面扑到他的脸上，一个错位，好像他们正在亲吻。

　　同时那其中一个爪牙找到他这里，看到两人正在亲蜜，又知道这里是不能轻易放肆的地方，就有转头就离开了。他似乎听到了他狂跳的心跳声，又忍不住在想，如果真的吻上了该多好。

　　虞清槿松开了他，吸了一口气肺部全是痛意，强忍着对他说：“这次谢谢你，我叫虞堇，地下拳都的人，以后你可以到哪里找我。”

　　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地下拳都的人，却没说她是令人恐惧到闻风丧胆的拳王赤堇，不过池朝肯定也能弄到她的资料，这就不是她应该担心的了。

　　而在她要一步迈下洗手台时，身体却终于负荷不了了，一下昏倒在地。而在她即将昏倒之际，却蓦然想起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朝哥哥——”

　　池朝脑中白光乍一闪，从小到大能叫他朝哥哥的人只有一个——他的小槿儿！

　　他抱起她，疾步走向医院，女孩无力的身躯紧靠在他身上，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过的温暖。

　　这，也促使他成了此后三年里虞清槿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有后顾之忧的一大原因。

　　虞清槿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还有自己改装的折叠笔记本，飞往C国。

　　在飞往c国的途中，那种记忆呼之欲出的剧烈疼痛愈发明显，想要仔细回想,却又好像被锁住了一样，只有迷蒙的身影擦肩而过。

　　虽然只有一个迷蒙的身影，但她知道,那个人一定非常重要。因为哪怕是隔了千万人，她都能明显感觉到当看到他时那一种心动。

　　虞清槿闭上了眼睛，又重复做着那一个梦。若说之前是有时梦到那人，而现在返回c国几乎是每天都会。

　　当看到他时，她会止不住的欣喜，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对池朝兄长一般的感觉。梦中的她一身红衣，容颜凄惨绝美，却沾满了鲜血，身上数不尽的伤口，玉簪跌落在一旁。如墨的发丝凌乱，沾有些许尘埃随风舞动。

　　奇怪的是她能很清楚的看清自己，却看不清对面的人。那人身穿盔甲，面容棱角分明，即便是沾满了鲜血和尘埃，也无法掩盖住他那如松间白雪般清隽的姿态，遗世于人间，却似云上君子。

　　“放了她，我用我的心神来换。”清澈低沉的嗓音却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不，不行。你不在了，我怎么能够独活？”她忍不住的心悸，她真的想不到有一天他不在了会是怎样。

　　“你要敢把心神给他，我就立马跳进铸剑池！”她咬牙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可她最后还是晚了，在那人面前的,赫然是一抹蓝色的火焰，不，不是，那是他的心神！！！

　　失去心神后的他，已经是无能为力，只能依靠着自己的意念强撑着。依靠着旁边的伏云剑，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不会倒下。

　　她急忙跑过去，泪水沾湿了她的视线，路都看不清，被一颗石子绊倒了，衣裳被划烂了一条长隙，腿上也被划了一道骇人的伤口。

　　但她顾不得，她的手微微颤抖，感受着他愈加淡冷的气息，她感觉她瞬时充满了恐惧，

　　“不要，不要，辞川，辞川！我们不是还没有去看花灯，还没有去云山看日出，你不是说那里的日出是最好看的吗？你起来啊我们一起去看，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她一遍一遍的低声问他，言语间是藏不住的颤抖。她想紧紧地抱住他，却又不敢。

　　“小槿，不要难过。你要记住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我去看云山的日出好不好？我的小槿，是最漂亮的小槿丫头，你看妆都哭花了…”

　　他露出了一抹极为勉强的微笑，打趣着她。

　　曾经他说这一句话时，虞清槿还会娇怒着和他发火，但她现在不敢，她真的好想让他留下，“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一定会的。辞川哥哥,辞川哥哥…”

　　他知道他的意念已经撑不住了，他靠在她的耳边，细声说了一句，

　　“小槿，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

　　随后便永远地丢下了她。

　　那撕裂般的心痛，席卷了梦里的她。世间再无陆辞川，她的辞川哥哥也不会再笑着叫她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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