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刹被穿了琵琶骨关在天牢。
后来魔王率兵前来劫狱,外面战成一团,一片骚乱。只是冥刹未曾料到,叶荀竟会趁乱闯进天牢。
“你来做什么?!”
“你既救了我一命,我便还你一命。”叶荀自顾自地拔出锁链,半点多余的目光也没留给冥刹。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冥刹迟疑片刻,而后向叶荀伸出手。
“我是神族。”叶荀摇了摇头,慢慢向后退去,与冥刹拉开距离。“现在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冥刹眼睁睁看着叶荀离去,依然没有挽留的勇气。
当冥刹再度回到魔族时,魔王对他下了不得私自行动的禁足令。不过这对冥刹并无多大影响,便优哉游哉地待在自己住所喝茶。
后有探子来报,流香族叶荀叛逃至天玄神族并失踪。
冥刹心中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安,可还来不及细想,魔军铁蹄不止,神族第五、六重天相继沦陷。
这时天玄神族的圣女夕苑找上魔族,求见冥刹。冥刹本以为夕苑是想借预言谈神魔战一事,没想夕苑竟拿出一封泛黄的信来。
“圣女这是何意?”
“冥刹,这是上代神师的遗物,说于今日今时交给你。”
冥刹想起来了,这分明是万年前荀儿交给上代神师夕芒的那封。
冥刹没有感到丝毫喜悦,越发不安起来。“听说叶荀去了你们天玄神族。”
“是。”夕苑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她借了轮回盘就走了。”
轮回盘是三界公认的神物,却也是不幸的象征。每次现世,都代表身死道消。
“苍澜玉你还带着吧?”不待冥刹回答,夕苑又道,“明日我要下界历练,顺带为你预言了,将苍澜玉随身带上,有大用。”
苍澜玉是荀儿送给冥刹的信物,冥刹至今都未敢取下。
“多谢。”顿了顿,冥刹问,“听说你们在追杀东华水族洛家的两个余孽,需要帮忙吗?”
冥刹素来不喜欠人人情。
“不必,我此次下界就是要亲自出手。”
言已至此,冥刹自然不好再坚持,只留下了一个承诺。待夕苑离开,冥刹才鼓起勇气拆开信件。
冥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那般不安了,那封信……是荀儿的绝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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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刹,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万年之期已到了。你一定见过叶荀了吧,流香族那个才两千岁的丫头。
我猜想你一定会困惑我和她的关系。你会想着她不是我的转世,从年龄上看更不可能是我本人。
其实,我就是她啊。
还记得神魔战第一次见面你就放了我。神族的书里都说魔头冥刹冷血无情,暴虐无常,你的行为一点都不符合你的一贯作风。那时候我真的是艺高人胆大吧,什么都没想就半夜跑来问你,不过幸好你没有杀了我。
那夜你用“阴间幽冥,光阴刹那”来解释自己的名字。
我看到了你的恐惧,是实话啊。像你这么强大的魔族,会恐惧什么?你身上一定有个悲伤的故事,我想要知道。
从未想过自己会与魔族讲佛理。你真的是魔族吗?那澄澈的眼睛可真让人怀疑。
你叫我撤兵,你失态了。悲伤这种东西……不该属于你。
后来我拿了你头上魔纹的拓印去问天玄神族的圣女,结果只有三个字:堕魔印。
我就说你不是魔族嘛。我的冥刹啊,是什么让你自甘堕落?
泪魔渊上的你,让人心痛。你竟失去了承认的勇气。
你说我逼你。那时的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你说你不愿回头,你说——我们是敌人。是呢,一神一魔,上天注定。
九重天上不停地交战,每次我都奉命前来阻你。
你的不忍太明显了。神后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想,我就是你的劫。
你为何还不杀我?
好想知道原因。怎么办?好像满脑子都是你了,迫切地想要了解你的一切。
神族的书将你贬得一无是处,不知是谁编的伪史。
琅嬛阁,历代古籍存放之地。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轮回盘,除轮转生死外,还可带人穿梭时空,知前世今生。
还未来得及高兴,前来阅书的神后发现了我。
她知道你会来救我。
戮神台下,你傲视群雄,却带着不该有的悲哀。恐惧又出现了。你是在害怕我死去吗?
我与你非亲非故,甚至是敌人啊……
“这张脸应该活着。”说假话的家伙,你的手冰凉至极,还在颤抖呢。
我第一次如此憎恨神后。
缚魔链入体,你只是皱眉,可我看见了你黑衫下的森然血迹。
怎能不痛啊,神后取出缚魔链的那一刻,众神都面色发白。
是我害了你。
神后对我说,我作人质引你来,立了大功,她可以对我既往不咎。
决定我功过的,不过是她的一句话罢了。
一开始都只是她设下的圈套。
傻瓜,你明知是计的。
知我不会有事,你竟松了口气。哪有这般在意敌人生死的?你真是世上最蠢最蠢的魔了。
魔王率兵来救你了,你回去后肯定会被禁足。我想见你最后一面。
耗费部分神力,终是斩断了缚魔链。
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一起走。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愿与你走过千山万水。
可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我只是为了缅怀你逝去所爱而存在的吗?你把神族想得太高尚了,神族从来都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我的前面已经有一个你曾深爱的人,所以,对不起。
人类说: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再见吧。
“我是神族。”真的是用烂的借口。我没有回头,不敢回头。真的好怕你看见我哭。
我不敢停留,怕你稍稍挽留我就忍不住答应了。神与魔注定没有结果。
回到流香族后,满山的月焰花都幻作了你的脸。果然……忘不掉你么?
于是我去了天玄神族,求得轮回盘。
我想知道那个深深伤害你,让你的眼里只有悲伤的女人是谁。
天玄圣女说,轮回盘可以带人回到过去,但若死在过去,残魂虽可回来,却永世漂泊,意识涣散,从此成为一缕孤魂,不得轮回。
我在所不惜。
“你就是明刹?”万年前的你分明是同一张脸,却太过迥异。
“我是明刹,姑娘有事?”你笑了,原来,你也是会笑的。
你说“光明之明,佛塔之刹”,可万年后变成了“阴间幽冥,光阴刹那”。那是该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绝望啊。
我选择了留下。愿以吾之伴,易汝之心安。
青儿是一只濒死神兽的幼崽,它将青儿托付给我。于是我将青儿带回了光明宫。
我竟回到了万年前。史书上记载的是万年前上神明刹得神兽青鸾。
我不能改变历史,否则就没有万年后的我,我也无法爱上你。
藏书阁里的古籍帮了我大忙,我可以通过它们快速了解这里。
时间到了。一句“我的世界是很混浊的”就引你下界了。我授意青儿与你同行,实则是让她监视你,向我汇报你们凡间所见。
或许那个女人就是在你历红尘劫时出现的。
而我,只身前往魔族。
史书上记载你追敌误入泪魔渊。你不是那般鲁莽之人,那么一定是有人诱惑你前去。
也许那个人是我也说不准。
我没骗你,我仍然爱你。我不过是与魔王做了交易。
至于苍澜玉,确实是启阵之钥。可它也确实含了我对你的全部爱意啊。
你知道你对我说“决战胜利后我来娶你”时我有多开心吗?
我们万年后相识,可我早在万年前就爱上了你,彻彻底底。
我没想到,你竟因天地劫怪罪于我。你说:“你太自私。”
为了你,自私又如何?叛族又如何?可所有的勇气都在你的呵斥中支离破碎。
我感觉得到,你不信我,你对我起了疑心。
我加快阅读速度,《神族秘闻》上有神族一系的弱点,包括你这样的神族皇族。
上面写着泪魔渊底通往无尽黑暗,在其深处,历代魔王都未敢涉足的地方竟有一种可以控制神族皇族命门的异花。
一旦被魔族掌握……
当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竟心怀忐忑,局促不安。是因为窥探了你的秘密?
许是做贼心虚,每次与你擦肩而过都不敢抬头看你。
“你来光明宫是什么目的?接近我?”你居然在冷笑。
出于意气,我点了头。我从万年后来,在你身上找寻真相。可不就是应了那句接近你?
“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以走了。”你叫我走,那我便走吧。
我开始恨你了。我离开了三年,你都不来寻我。你是真的弃了我,还是在等我主动低头?
我不觉得是自己错了。要我回去?可以,你来求我。
事实证明我高估了你对我的爱。探子说你甚至都未下瑞昊山!
你太让我失望了。
更让我失望的是我自己。你明明都没那么爱我,我居然还为你赴汤蹈火。
我去了泪魔渊。
你还未来找我,我不能让你死在那没完没了的神魔战上。
所以说泪魔渊真的是魔窟啊,永远暗无天日,毒瘴和魔气泛滥成灾。
净灵花,我找到了。代价是魔瘴入体。
当年为拔出缚魔链神力不再完整,如今恰被钻了空子。
魔力肆虐。
我没有你忍受穿骨之痛的魄力,做不到你当初那般面不改色。
痛入了脊髓。意识几欲被吞噬。
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活着,好将净灵花交给你。
我没有丧失神智,却沦为黑暗的奴隶。
你是神族,光明的佛圣啊。我已无颜再见你。
我穿上黑袍,戴上面具,露出额间的魔纹。如果有幸重逢,兴许你认不出我。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传说中囚禁我流香族先祖叶楠的净灵狱就在泪魔渊底。我采了净灵花,封印松动。
她传给我三千年功力。她说,再过千年她便能破阵而出。她说,找到人族皇族,告诉他们,神狱有大阴谋。
没来得及。
我遇到了魔王。
即便在天地劫中受创,现在的魔王仍不是我能抗衡的。我被种了蛊,为他所用。
所幸净灵花已与我融为一体,没有被他察觉。
再见你时是在战场。
能远远看上你一眼也挺好。
可你竟杀上前来,就这么见面了。做不到坦诚相待,身份是假的,脸面是假的,连声音也是假的。
好怕被你识破,指着我大骂异族。
可又抱着那么一丝希望,你执着我的手,对我说:“你是神也好,是魔也罢,我都不在乎。”
不过是我异想天开。
你出手了。
你眸中的挣扎我看见了,你分明认出我了。
在你心里,我终究比不得你们所谓的正义与光明?
又是为何,你泪如连珠?“明刹,你不配为佛圣。”此生唯一一次抚摸你的脸,纂刻在心。这是我最后的记忆了。死在过去的残魂,意识终会消散……
“你不该动情,也不必为生离死别流泪。”也许我该庆幸,你还是在意我的。
这般无助而绝望地大哭,不像你啊。
你常常挂在嘴边的浅笑哪去了?
“你赶往我走,我该恨你的。可我真的很爱你啊,很爱很爱啊……”
也许是你太过悲痛,竟没有察觉我注入到你体内的神力。
净灵花沉睡上万年,只为不到一月的绽放。终于在花谢前交给你了。
古籍上说,堕魔者如行尸走肉。愿它能在你将来堕魔时保全你的意识。
我将它封印在你的体内。从此以后,你再没有弱点,不仅仅是有了净灵花,更因为……我的死去。
我是你的弱点,早在神魔战时我便知道了。
现在你是真正的神族第一大将了,神族将再无一人是你敌手。
仿佛又看见了你驰骋沙场的英姿……为什么哭呀?你该高兴的,狠狠地笑吧……
是因为我吗……
我又看见了你的恐惧和绝望,你在害怕。
现在想来,果真应了佛的“前因后果”。
“我找寻了千年的答案,现在才知,我就是答案……”
“明刹,再爱我万年可好?”愿回到万年后还能在消散前看你最后一眼。
你说得对,我太自私,自私得想要独占你万年。
我会把这封信交给天玄神师保管,她会在万年后把信给你。
待你看完,我便回来了。我的明刹,你还好吗?
光明宫遗址见。
(未完待续……)
接下来就是冥刹和叶荀的重逢了。之前冥刹肯定叶荀不是荀儿就是因为叶荀的前世不是荀儿,说是本人年纪又对不上,谁知道居然是因为轮回盘的穿越时空呢,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