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我还央求着霖轩给我买一个。霖轩只是笑着的告诉我,朋友不是可以买卖的货品。小小的我似懂非懂,在那时候起就觉得,朋友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
我的生活里面,没有朋友。那些陪着你度过珍贵的每一天,与你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胡闹,一起挥霍时光的人,我不认识,一个也没。我的生活很简单,每天与霖轩上学,下课,吃饭,睡觉,结束,开始。
我拥有的书都在向我诉说着一个事实,朋友是最珍贵的。
然而我只有霖轩,但是霖轩,不是我的朋友。
我常常会为自己设想着,假如我有一个朋友的话,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景。有一个能够温暖你心房的人陪伴着你过日子,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是那样的渴求着,以致每年的生日我都许下着同一个愿望,给我一个朋友。
我所在的地方,没有朋友这个词,有的只是“对手”或“败将”。
我从来不觉得学习那些课本上的知识对我来说是一件难事,我也从来不觉得那种于同龄人来说生涩难了的问题难以理解。可能正是这个缘故,在这个学校里,我永远不会成为他们的朋友。
每一次都会有人表面对我笑着恭喜你又拿了一个第一,然后在背地里散播着我是靠着肮脏的手段得到高分。对此我总是一笑置之。我不在乎他们在乎的事情,但我却在乎着他们不在乎的事情。
所以,当在课堂上被问及这辈子你最想得到的东西是什么我回答“朋友”而换来一阵阵嗤笑之后,我终于明白到让我的生命浪费在这个地方是不智的。
他们说,你可以在这个地方完成你高中的课程,然后再到任何一所你想要到的大学里去,只要是你的话,哪里都不成问题哦。
我问霖轩,你的未来要怎么走?
他的回答是,我将到美国去,等我回来后,我就知道了我的未来要怎么走。
可是我的眼里,却没有前路的影像。
我喜欢你。霖轩的话语不断地萦绕着,在耳边,很清亮。等我在美国回来后,我会要你欠我的答复。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有没有能力给你一个未来。
霖轩,或许你能给我一个未来,但是你却永远没法给我一个朋友。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不是我的朋友。
夏小姐,很不幸,我们发现了你的心脏出现了严重的功能衰竭现象。所幸的是这不是绝症,保持乐观的心境会对你的病情有很大的帮助的。
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特别的缓慢,觉得生命好像是一场漫长的煎熬,反反复复出现的场景,告诉着我我的人生是这么的寂寥。
于是有一段时间,我不断的问身边的人,“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
我所得到的只是怪异的眼神和充满不同色彩的笑脸回应着“当然。”
不是真心的,我不要。
我翻着书,陪着福尔摩斯的华生,为了钟子期断琴的伯牙,跟哈利波特一起出生入死的莱恩,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一个能够真心的陪着我哭陪着我笑的人。
我给舅舅打了个电话,我说,如果你的生命可能只剩下很少很少的时间,你应不应该追寻对于你来说一直很渴望的东西?
舅舅说,那要看你认为多重要,是不是重要到可以放弃你原本的一切?
其实朋友有多重要?我觉得这种假设很可笑,其实应该说的是,我那个所谓光明的未来,对于我来说,又有多重要?
我给自己逐渐苍白的脸轻轻的抹上一抹淡淡的胭脂,像是血色般的红晕在我的脸上缓缓地扩散着。
我提着轻巧的行李箱,踏上了从深圳这个繁华城市开向宁静小镇的列车,一路上风景飞驰。我为我的将来猜想着无数个可能。
那无数个可能里面或许会有一个人,轻轻的叫着我的名字,“阿梓。”只为他们而存在的名字。每一次叫唤都提醒我他们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是你们的阿梓。
我是你们的朋友。
我,只是想要一个朋友。
我,总是会遇见的。
番外 年月流逝,你在哪里?
小镇的冬天,今年来得特别的迟。
从校长室步出,静静的走廊上,回荡着默默的脚步声。
镂花窗仍然是那样的古老,散射进来的阳光挣脱时月的晕黄,柔柔的令人不自觉沉沦。沉沦后,回忆如同骤然到来的潮水。
很多年前,她曾在一个午后,无意中,遇上一个人。
但是年月流逝,如今,你在哪里?
打开窗,午后,斜阳,寂寂的秋,有种懒洋洋的感觉萦绕着自己。
最近不断的收到第一批学生的信,报告着近况,无一例外的询问着,有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日记的纸已经开始泛黄,记忆里那张脸,却没有变更,年月流逝也无法侵占的深刻。
任同悦闭上了眼睛,她在等待着某些人的到来,没有许下日期,才感觉到等待的喜悦。
但是,他们等得太久了。
微风轻抚脸庞,在皱纹的缝隙间流连,有些痒。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是,她已经老了。
还可以驻在这里多少年?还可以等待多少年?很多问题原来是没有答案的。就像她无法回答的那些“老师,阿梓都没联络过你吗?”“老师,怎么就是那么的没缘分?总是遇不上?”“老师,真的是很想念了,总想着要跟她说一些,怀念的那些时光。”
那么长的一段日子里,她也曾怀疑过那是不是一场谎言,那条最后发来的信息,完美的落幕了一个人的曾经。却留给了一些人漫长的等待。
是不是总会有人像她一样,在偶尔,心里平静下来后,不经意间的想起了她,于是,想着,年月流逝,而你,如今,在哪里?
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范围太广。那个人,曾经以学生的身份教育她这个老师,明澄的双眼所看到的世界,与她不一样。
落叶开始飘零,生命又进入一个循环中,年复一年,她总是在等待着一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没有人为她揭晓。其实,她也不愿意有人来为她揭晓。
她总是没法做说出真相的那个人,没法对待他们残忍,于是,自欺欺人的回答着。
陆栎辉发来的信息,很简洁明了,“老师,老面孔,老地方,聚聚。”
她知道他们一直在寻找,年复一年,却依然怀有希望,找寻着一个问题的答案。
合上窗,她知道了要如何的回答那个问题。
不管她现在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她总是存在在我们的心里。
Aways with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