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已经开始准备了。”
“……嗯。”顿了顿,又道,“人手?”
“放心,全都部署好了。就等他们露出破绽。”
“好。”库库鲁停下徘徊的脚步,“这次不能有闪失。”
“万一出问题……只怕很麻烦。”
“王子放心。”
“……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
……
挂完电话后,库库鲁还是没有离开原地。天下着茫茫小雪,学院的长廊上没有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他没有打伞,雪花落在他的头,他的脸,他的肩。冰冰凉凉的,又像一把刀子,狠狠划过他裸露的每一片肌肤。
他慢慢坐在地上,不再发出一丝声响。整个人安静得像一个完美的塑像。
……他突然觉得厌倦了。
忽然雪不再落在他的身上。库库鲁察觉到以后,下意识地开口:“你怎么来……”
抬头对上那个人的眸时,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噎住。
时间似乎停滞了很久,他才慢慢开口:“是你。”
白洛笙。
白洛笙看着坐在地上的他:“你刚才的话没说完。”
“……没什么。认错人了而已。”他垂下眸,不再看她的脸。
“你把我认成夏安安了是吗?”
措不及防的听到这个名字,他眼皮子动了动,却不做声。
像是默许。
“你是不是真的和她!——”白洛笙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内心的愤怒、绝望和悲伤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迅速喷涌而出——
可回复她的只有一个音节:“嗯。”
这让她彻底愣在原地。
她所有的猜测,那些被她狠狠抹杀掉的可能,被当事人直接证实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而且那个夏安安,她!她一个人类,怎么可以跟花仙皇族在一起!”
“花仙皇族的血统经不得半点玷污!”
最后一句话刚落,白洛笙看到库库鲁抬起了头。蓝色的眸像是一汪被冻住的湖水。
冰冷。锋利。
“是么。”他笑了一下,“那么,你最初为什么会喜欢我。”
“当时的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不是疑问句。
白洛笙心里咯噔一下。
“我……”
库库鲁抬起眸看她。
他当然知道,最开始的原因是白家看上了他的价值。
如果赌赢,他登上皇位,白洛笙为后,白家不但能在皇位更替后保住自己,甚至可能愈发繁荣。
“但是现在是真的!……”
“我知道。”
“那为什么——!”
“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甚至觉得他与夏安安的事情总有着某种命中注定的荒谬。
无法理解。也没法解释。
“……还有,也许你忘了,我的血统也不是纯的。”
他淡然地笑了笑,说出的话冰凉:“我的母亲也是个人类。”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顿了顿,“我已经把皇族血脉给玷污了。”
后面的话,想必他也不用说了。
白洛笙的话被狠狠噎住。
她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质问什么。
特别是有些事情,一旦引出来就是话题的终结。白洛笙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明白分寸。
有些话是不能接下去的,一接便是事故的开始。
“……那你喜欢过我吗?”
她咬唇,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哪怕一点点?一点点也行啊!”
库库鲁笑了,那是白洛笙见过他最多次露出的笑容——礼貌而温和。
可是在她的观察里,库库鲁对那个人类女生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笑。
白洛笙这么想着,对夏安安的嫉妒中又夹杂着几分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酸涩。
凭什么呢?
“抱歉。没有。”
“……我知道了。”白洛笙笑了一下,“自作多情的是我。”
没等他回话,白洛笙把手中的伞用力塞到库库鲁的手里,转头便跑进了飞雪之中。
“……”库库鲁把手中撑开的伞收起来,折好,放在一边。
耳边清静下来,库库鲁就一直坐在那里,任由雪慢慢落在他身上。他闭着眼,脑中一直在想些什么。
直到异国打电话给他。
“哥,你在哪?”那边异国的喘气声很急,似乎是在疾行,“天晚了,找你很久了。”
库库鲁抬头看向天空,发现雪已经停了。黑暗的天空像是被水彻底冲刷擦拭过一般,漫天的繁星清晰可见。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库库鲁抿抿唇,没回他的话,提出了另外一个话题:
“异国。皇族的血脉真的不能被玷污吗?”
异国的脚步似乎停了下来。停滞许久,异国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算了也没什么。”库库鲁轻声笑了一下,末了淡淡道:
“只是我突然想到,要是皇族的血脉不能被玷污,那我凭什么还是个王子呢。”
如果他是个身份普通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可以随波逐流,肆意在这凡世间沉浮。
不用带着面具过活,不必顾虑深陷勾心斗角的争斗当中。
但他得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