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声】二十六章

库库鲁最终还是让少年上了车。

全程车内寂静无声。库库鲁的眼眸淡凉至极，和少年的神情始终处于相反面上。

下车以后，少年也不忘向他道谢：“感谢你让我蹭了一趟车。”

库库鲁抿抿唇，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少年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也不恼，笑道：“只不过……我的确没想到你会答应。”

“我们的隔阂，也不是一下就能消除的。对吧？”

语毕，少年头也不回地向宫内走去。站在门口等候许久的宫内随从慌忙跟上他的脚步。

库库鲁也不想在门口多待，提步向皇宫内走去。

其实，他觉得十分奇怪。

这次回来，只叫了他一个人。他回来的事情，连异国和奥丁都不知情。他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亲口和他说？

离主皇宫越来越近。库库鲁抬起头，视线一下停留在一间房间的阳台。现在的天空看不到太阳，紧闭着的落地窗反射的是白色的光亮，映在白色大理石栏杆上，更显得苍白无力。

他往前走着，视线却没有离开过那个阳台，似乎想在落地窗的背后看到什么东西。直到突然有一丝剧痛从耳内穿透，他捂住耳朵，眼睛也不由得闭上。

那阵痛不过几秒钟便消退了。好像就是人体内一瞬间的异常。

等到他再看回前方时，已经到达门口了。

“库库鲁殿下，陛下在里面等候多时了。”门外的侍女见到库库鲁，恭恭敬敬地说道。

“嗯。辛苦。”

走入门内，很快便找到了那个人。那个人坐在餐桌边上，桌上的食物正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皇帝看到库库鲁，没有说话，只示意他坐下。库库鲁倒也听话照做。

吃饭的过程很是索然无味。气氛的压抑更是让下人不敢轻易接近。直至食物被侍女撤走，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父皇。”终还是库库鲁先打破沉默。

“嗯。”国王抬眸看他一眼，静默许久，最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陪我去看看那棵树吧。”

库库鲁心中微动，手微微握成拳，却又松开了。如同经过了一瞬的挣扎，继而化为无声的遵从。

皇宫外的云似散未散，周边的轮廓被暮色渲染出绚烂的颜色。皇宫变成氤氲而模糊的一片。夕日的光穿过云缝从西边一直缓慢地扩染到脚边。四周都笼罩在介乎真实和虚幻之间。

那棵树，浸泡在昏色的迷朦当中。

皇帝的手轻轻抚上粗糙的树干。岁月翻逝，他的手早已像树干一样布满皱纹。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道：

“这么多年没人管你，你还是长了那么高啊。”

清风徐来，一片枫叶脱离了枝头，落在库库鲁头上。像是某个人，越过了无法跨越的时间洪流，伸出柔软的掌心，抚摸着他的头顶。

枫叶越落越多。里面夹杂着的，还有丝丝点点的雨——

又一场秋雨到来了。

身后的侍者赶忙撑起一把伞。库库鲁接过，没有遮住自己，仅遮住了身旁的父亲。

沉浸在过去的父亲。

湿透的头发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模糊之间，鲜红的枫叶铺满了整个地面。

耳边的声音，又似乎静谧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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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章.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