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陨落

是夜，鸾凤宫里烛火通明，大殿寂静一片，每个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衣展画一袭红衣，目不转睛的盯着座下的太监，因为太过震惊反而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等左手传来阵阵剧痛后她才把目光从太监身上转到自己的手上，翻转手看到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掌心。

衣展画一边用右手慢慢的拔出自己的指甲，一边把自己的声音努力压低，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惊慌。

“你再说一遍。”

只是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颤抖不止。

“回皇后娘娘，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衣家勾结匈奴，证据确凿。五十万精兵皆殒命于阴枫崖。主将衣空胜畏罪潜逃不知下落，衣家满门抄斩。念衣家曾功绩显赫，皇后聪慧善良，死罪可免，卸去后宫之主之位，打入冷宫为衣家赎罪悔过，钦此。”

好一个慈悲的决定，留自己不死。

杨公公又把诏书念了一遍，尖细的嗓音有点刺耳。这个杨公公衣展画知道，是先帝的人，典型的墙头草人物。不过倒是个会看人的，不然也不会早早就跟了林眦涯，待林眦涯登基也就留了这一个奴才做大内总监。

幸亏是坐着的，不然衣展画一定会跌坐在地上，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腿都是软的，她那么高傲肯定不会允许自己那样狼狈。

等把自己的指甲都抠出来，左手已经血肉模糊，刺鼻的血腥味熏的衣展画直皱眉。“皇上现在在哪里？”“皇上正在处理政事，不太方便去见娘娘。”杨公公看着面无表情的衣展画，默默的叹了口气。“娘娘，杂家也是看着娘娘和圣上这一路走来的。杂家信娘娘，可是这事真的铁证如山，现在衣将军也不知下落，不信都不行啊······诶娘娘您去哪？娘娘？”不等杨公公说完，衣展画一甩袖子就冲了出去，杨公公甚至来不及阻拦回头只能看见一抹猩红消失在门口。“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把娘娘追回来！”杨公公一边跺了一脚地骂了一句周围呆若木鸡的宫女一边自己收了诏书追了出去。

春寒还未消散，又阴雨绵绵。衣展画冲出去没跑几步就浑身湿透。万幸承乾宫和凤鸾宫离得并不是很远，承乾宫的侍卫看见夜色中鲜红的身影冲过来，吓了一跳。离得近了才看到是皇后娘娘，本想拦住但是被衣展画狰狞的面貌吓的楞了一下，就觉得身边小小起了一阵风那抹鲜红就进了身后明黄的大门。

衣展画一冲进去，就看到穿着龙袍的林眦涯正在桌前批阅奏折，一旁淑妃鱼薇园站在旁边，看见衣展画进来微微一笑。“姐姐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衣展画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她，只是盯着林眦涯。

“你······做的这一切。”

从他只是一个不得志的皇子开始她就对他一眼倾心，只因为贪恋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果决和野心。她相信他一定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她也毫不犹豫的用自己一切势力和才智帮他一次一次渡过难关。他许了她妻位，他做到了，可她也知道他看自己的眼神里从来都没有过柔情。她以为自己可以暖化这块冰雕的心，可她却想错了。

衣展画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来自己的猜测，意料之中看到他批阅奏折的朱笔一顿。也就是说，这个局就是他下的。

她说对了。

“皇上恕罪！”杨公公可算是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一进殿忙跪了下去请罪。林眦涯倒是没有接话，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笔。“把鱼淑妃带下去吧。”他一直就是冷冰冰的，惜字如金。

鱼薇园也没敢继续留下来，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冷漠，就连行房事都是绑着她的手走流程一样结束了就走，头都不回更别说就寝了。挥退众人，待大殿只剩下帝后二人时，林眦涯才缓缓抬眼看着跟疯婆子一样的衣展画。

她从来都是很高傲的，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整整齐齐。这样狼狈的冲过来，一定是真的惊慌失措了吧。

林眦涯心里有点点疼，但也只是一点点，眉宇都没有一丝波澜。

“不是。”薄唇轻启，两个字让衣展画看到了希望。如果不是他那就一定是有人陷害，只要不是他自己就可以东山再起，知道不是他自己就可以卷土重来，只要不是他自己就可以把家人都救出来，只要不是他就······

“顺水推舟罢了。”

不用调查，只是有这么一个理由就可以了。死伤有可能没有那么严重，衣空胜并没有逃走，衣家并没有勾结，但是这一切一切，都无所谓。他只要衣家死就可以了。

他没有善心杯酒释兵权，更不会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对于宰相势力独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野心就是君临天下，无人撼动帝王之位。衣展画一直都知道，他不会放过衣家，但是却没有想到做的这么绝。毕竟在他还只是无名的皇子的时候，是衣家站在他的身边支持他，衣展画只是没有料到他会薄情到这个地步罢了。

可她当初爱的明明也就是他的薄情，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没想到最后还是伤了自己，如果没有梨园那一瞥，这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她看着他，像是看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