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今日是休沐日，父亲早已在书房等着我与虞钦了。

我的启蒙是由父亲亲自来的，现在虽然不似以前那般日日得父亲教导，但每逢休沐日，父亲还是会考校我一二。

虞钦自不必说，他是相府的嫡长子，父亲对他自然是看中的。倒不是说父亲对虞锟不在意，实在是这孩子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父亲一开始也是想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无奈他实在是听不进去，父亲也只好给他请了先生教导。

侯氏一直对我能得父亲亲自教导而虞笙不能耿耿于怀，倒不是父亲对我偏颇，而是我母亲的原因。

我母亲是当朝太傅之女，当年不顾我外祖父的阻拦，执意要嫁给当时还是穷书生的父亲。

为此不惜脱离家族，没想到好日子没过两年，母亲就因为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因为这件事情，外祖父没少在朝堂上跟我父亲别苗头。要不是父亲有点真材实料。早就被外祖父打压下去了。

父亲在我还未周岁的时候就续弦了，要说他有多爱我母亲我是不信的。他虽面上对侯氏冷淡，但这些年没少护着她们母子三人。

不过这些年他确实对我不错，没有出现话本里那种“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悲惨桥段，虽然有了后娘，但是爹还是我的亲爹。

很快我便到了书房，一路上浮现了很多前世父亲教导我的情形，有严厉的，也有慈爱的。

迈入大门，父亲正在描绘着一副丹青，虞钦站在一旁观摩。我知道父亲作画时不喜被人打断，于是默默站到了虞钦旁边。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父亲落下了最后一笔，那是一副寒梅图，鲜红的梅花在凌冽的寒冬盛放。

“阿娆来了。”

阿娆，是我的小名。父亲惯于这样叫我，也只有父亲会这样叫我。

这一声“阿娆”却让我恍若隔世，前世父亲被判以极刑，我被困宫中无力营救，后来听宫人说，父亲致死都不曾低头，他曾对我说，那是虞家人的尊严。

“大姐姐这是在想什么呢？父亲叫你呐。”

虞钦推了推我的胳膊肘。

“没什么，就是太久没用见到父亲了，有些激动。”

父亲见我这样笑了笑，拿起刚刚画的那副寒梅图，题下了诗句。

桃李莫相妒，夭姿元不同。

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

“阿娆生辰快到了吧？这幅寒梅图就当父亲给阿娆的生辰礼了。”

前一世自己也收到了这么一副图，当时自己以为父亲是想让自己有梅一般的气节，并没有仔细看旁边的题诗，今日再一看，父亲分明是在劝诫自己，不要同侯氏一争长短。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自己与侯氏闹得不可开交。

先是为了虞越出头，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虞意在祠堂跪了之后高烧了三四天，侯氏将这些原因一股脑的怪到了自己身上，那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做的呢？用小聪明在父亲面前上眼药，结果当然是以我的胜利告终。

只是自那以后，父亲再没叫我去过书房，现在想来，大概是父亲对我失望了吧。自己辛苦教导多年的女儿，为了一些小事来算计自己的父亲！他不能忍，而虞笙则一直都是他的小棉袄，具备一切大家闺秀应有的技能。

也就是那一次的失望，父亲送了我进宫，他认为虞笙的价值要高于我。

进宫自然不能让庶女前去，那便只有我与虞笙，父亲明知进宫不会有好下场，万事皆需自己，虽然一旦获得圣宠就可以重整旗鼓，但是这一切都是为留在宫外的女儿铺路。

我与虞笙，他选择了虞笙。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