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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是一个男人呵呵笑着的声音，不怀好意，喉咙里还卡着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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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伸出满是茧子的手，往鹿晗脸上摸了一把，掐住他的下巴，狠狠啐了一口。
鹿晗立刻扭过头，嫌恶地耸肩，想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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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谁？我和你有仇么？”鹿晗的声音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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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只顾着笑，还带着丝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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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放开。”鹿晗保留着几分理智，强装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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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认得我？鹿晗？”那人嘶哑着嗓音开口。
鹿晗在脑中反复辨认这声音，却始终搜寻不到。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我与你无冤无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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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扯下来，眼前忽然刺痛。
鹿晗紧闭着眼，忍受着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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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揪起他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你忘了我？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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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微眯着眼，昏黄灯光下看到了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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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许多，神情与嘴脸，却与当年神似，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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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死死禁锢在从前，不敢面对现实。
把他推入深渊，再也站不起来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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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死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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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霎时闪出尘封已久的诸多片段，一帧帧，一幕幕。
是曾经泥足深陷的噩梦啊。
如今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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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下意识地，毫无征兆地，不可控地浑身颤抖起来。
尔后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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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绝境，却又无可奈何的笑声。
鹿晗喉咙轻轻颤着，眼眶红了。
“再把我逼得半死不活一回吗？哈，好久不见，可惜你还是那副嘴脸。”
“那我是不是还要再叫你一声‘老板’？”说完，他又不禁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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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笑。
笑出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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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那番话，回赠给他的是痛到神经末梢的乱拳。
原来拳头落到身体上也能有这么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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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打地跌在地上，身子牵连着座椅，一同摔了下去。
胸口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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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又回到了痛苦地呼吸不了的感觉了。
连发出叫喊都那么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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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金属摩擦的尖锐厮磨。
鹿晗恍惚听见他说，本性难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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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说他，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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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实是...本性难改。
鹿晗此时此刻，仍然只想着一个人。
他心说，总要在临死前再看这家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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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鹿晗知道，他有多么恨自己。
就一眼，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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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边起了血沫。
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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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家伙...快来啊。
快来看看，你最最恨的人，就要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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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你等我死了，再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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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脆的。
还能撑多久？还要等多久，你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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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你倒是叫啊，嗯？”那人眼角猩红，狠狠踹了一脚下面的人。
“哐当。”椅子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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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此时的姿势，就像婴儿一样，努力蜷缩。
衣衫破烂，血流不止。
脑袋缺氧了，泪干了。
一片混沌，似乎五感俱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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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的厂房里，还有殴打的回声。
门外响起了摩托车引擎声，还有男女的嬉笑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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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势不妙，这男人突然要死要活地咳嗽起来。
咳出心肝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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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见地上一滩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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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敲得梆梆响，门外有喝喊的声音。
“有人在里面吗？有人吗？”女声在外面听起来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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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就像凝固了。
里外谁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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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觉得自己再没有机会站起来了。
看着头顶那灯泡，抽了抽毫无知觉的手指。
粘腻一片。也不知是擦鼻血是留下的，还是一点一滴顺着手肘蔓延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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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浑浊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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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无暇顾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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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男人，该有的骨气，一分也不会失。
他 手掌支着地面，弓着背，摇晃着站起来。
一个踉跄，眼前一黑。
听不见，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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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层厚厚的布，死死蒙住耳朵。
依稀听见门外喊声。
于是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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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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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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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拖着伤痕，手刚刚碰上把手。
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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