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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城区成片的旧楼里,每日都充满了下层人民报复性的欢乐。
颓废、肮脏、混乱之气搅在一起,塑造养成了一些渣滓。
一个落后的,可怕的地带。
这里,哭声与骂声,似乎是家常便饭。
一栋矮房子里,可以听到一个女人在歇斯底里地尖叫。
屋中酒气熏天,酒瓶四处乱倒,溢出许多,暴露于空气。
这女人烂醉如泥,却仍跟疯子一样捶打地面。早已没了眼泪,醉酒干嚎,吐酒不断,怨这世界不公。
她突然望向自己的儿子,站在远处瑟瑟发抖的儿子。
怒气如雷灌顶,随手抄起一只酒瓶扔过去。
“嘭。”没有砸中,撞向了木制柜子。
随后传来玻璃支离破碎的惨烈声。
孩子颤了颤,抑制不住地抽噎着,即便他什么也没做,即便他什么也不知道。
却总是要忍受着妈妈的打骂。
这孩子看见她朝他走过来了,抬头,眼眶溢满了泪水,浑身颤抖着。
她狠狠地撕扯着儿子的衣服,将他掼倒在地上,死命捶打。
女人的尖叫声与孩童的哭声再一次充斥在这一整栋楼上。
楼下的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跑上来敲门,“你不要睡觉我们还得陪着你受罪,疯子啊!消停点!”邻居没好气地吼道。
女人停止了手上动作,错愕几分,猩红的眼角与布满血丝的眼球,呆滞了几秒,突然清醒过来,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不敢相信自己的双手与大脑如此愚钝,不受控制。
转而又泪眼婆娑,颤抖着抱起躺在地上不敢出声,强忍抽泣的孩子。
尽管现在的她有多后悔、恨透、与厌世。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除了平日的吞云吐雾,就是彻夜不归,变卖家底去换来那些能令自己短暂处于云端,离开尘世的毒品。
她知道这是毒品。害人不浅。
也正是因为是毒品,使这害人的世界,离开了眼前。
“世勋啊...”女人清醒时哆嗦着喊道。
“我难受的时候,离我远点。”
就像人格分裂,可怜又可笑。
那个叫世勋的孩子,在黑暗里缩着身子,肚子饿得疼。
微微弓身,可以减轻一些痛苦,可是今晚及其难熬。
妈妈又出去了。
对于黑暗,世勋真的很害怕。
他在想,好冷啊。
外面...下雪了吗?
笨蛋,世勋对自己说着,为什么要想这个?
好像...对冬天的唯一记忆,就是寒冷,冷到自己发抖时,那,会不会下雪?
实在熬不住了,世勋摸索着下了床。
闻到恶臭的气息与一地的肮脏,差点滑了一跤,他鞋子还没穿好就等不及打开了门冲出去。
出了门是墙根潮湿发霉的气息,却比屋里酒臭好闻的多,慢慢地走在楼道上,没有灯,也没有人。
克服着心里巨大的恐惧潮汐,就要被之淹没时,终于走到了尽头。
世勋撒腿就往外跑,身子饿得就要虚脱。
小小的身躯似乎要被黑暗埋没。
街边传来宵夜烧烤的味道,世勋只敢偷瞄几眼,不敢被别人注意到。
困苦之际,一个陌生面孔在世勋眼前出现。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爸爸妈妈呢?”那人展开笑颜。
世勋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似乎对谁都害怕。
那人依然和蔼可亲:“你饿不饿呀?小朋友?”
世勋听到这句话,突然抬起头,眼神闪了闪,他看到那个叔叔戴着鸭舌帽,看不清楚他的脸。世勋并不敢拿那人递过来的面包,他怕。没来由的怕。
对面那个大人,似乎和蔼得令他不敢相信。
“没事的,小朋友,不要怕。”那人似乎比他还急。
世勋颤颤巍巍地接过面包,看着那个叔叔的眼色,小口啃了起来,胃突然敞开。
吃了两个后,坐在塑料凳上,不禁犯困。
世勋努力睁大眼睛,想听清楚对面那个叔叔的声音。
但是眼前渐渐模糊,都连成一片了,实在坚持不住了。
“叔叔,对不起...”世勋迷糊地道。
想要...好好睡一觉。
最后一口,世勋含在嘴里,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