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装扮素净,髻边只插了一支簪子。
她抬手摸了摸,一片细腻温润的玉质。
羊脂白玉,色如凝脂,触手生温,玉中极品。
即使是太平盛世也难得寻到的好东西,在这样的乱世,就更是稀罕。
正是……当朝太师所赠。
青囊的手缓缓拂过簪尾,又拢回袖中,不动声色地掐了指尖。
她垂下眼睫,眉目婉然。
独孤青囊……是宫中之物。
独孤般若纵然是宫中,羊脂白玉这样的美饰也是难得,确实名贵。
青囊抬眼,只见般若提壶给自己沏了杯茶,又递了一盏白瓷釉缠枝莲花的放在她面前。
独孤般若你素爱青色,不过这青色却与阿姐房里不太配,便舍一舍,这瓷白釉的也是甚好的。
青囊正接过茶杯的手蓦然攥紧。
女子明黄色的锦裙围着绣凳如烟雾般撒下一圈,秀美雍容的面容上朝她绽开一个微笑,茶烟袅袅升起,熏染得眉眼看不清神色。
似有深意,又似乎不过随口一语。
阿姐…阿…护……
青衣的女子微微低头,眉眼间颜色比旁人美上三分,却也苍白三分。
她没有接话,而是生硬地转寰回了方才的话题。
独孤青囊宫中东西总是不错的。
般若点头,赞同道:
独孤般若这便是权势的好处。
富贵富贵,虽富未必贵,既贵必能富。
那一把龙凤椅,滔滔权势,泼天富贵,人性的贪婪足以掠过所有的阴暗血腥。
青囊无意去想太多这些,继续道:
独孤青囊先前宫中曾赐下一只鸾钗,鸾凤和鸣,是极好的兆头,正好过几日时候吉日,给阿姐添妆。
独孤般若倒是不错。
般若转着茶杯,啜了一口。
独孤般若按阿爹的意思,等我的办了,便该是你和杨坚的了。
那…她的意思呢?
这是她的婚事,青囊却无言说来。
寂然片刻。
独孤般若青囊。
独孤青囊阿姐?
青囊应声抬头,被般若的目光直探进眼底。
般若意味深长。
#独孤般若你意如何?
青囊终于还是叹息。她叹声很轻,轻轻的,却长长。
女子细长的眼睫轻扫,晕开阴影。她道:
独孤青囊阿姐明知故问。
般若也叹了口气。
一向强势自信的独孤大小姐,心肠够硬,手腕又利,无论心计还是谋略都胜世间诸多男子诸多,此刻也不得不有些烦郁地揉了揉眉心。
独孤般若青囊,你告诉阿姐,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青囊无语反而欲笑,唇角轻扯,最终却也没有什么弧度。
能怎么想呢?
这就是一盘死局,即使名家圣手,也寻不见生口在哪里。
一盘死棋,可以漫长细致地思索,索性甚至可以扔开不管;但路,却是怎样都得要走下去的。而走下去是什么,黄土青天,皇途白骨,谁知道呢?
且行且看,且看且行。
这并非机计,只是唯有如此。
事已至此。
别无良法。
青囊起身告辞。
她的身形婉转,妙曼如莲般转过门厢,直到推门时,顿了顿足。
独孤青囊我去,瞧瞧伽罗。
她语毕,已踏出门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