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焰辉流火。
一身青衣散地,女子并膝而跪,姿态优雅而从容。
般若捏着从春诗手里拿过的软帕,细细地给青囊擦鬓角微微的汗。
独孤般若你也是!伽罗也是!一个两个全长大了,会瞒着我了!现在好了,看看这样子!
独孤青囊只是笑。
她敛眉低目,双手合按于裙。
独孤青囊伽罗还是被罚了禁闭,她还好吗?
#独孤般若比你好。
般若斥着,还是软了眉眼和语气。
#独孤般若没白疼她。
她伸出柔嫩的纤指,眼光滑过三妹淡淡苍白的脸色,最终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额头。
般若低低地叹。
独孤般若你呀。青囊,阿姐不爱阿毓,我没爱过人,可看你,我只觉得爱太苦。
独孤青囊我记得阿姐从前教我,说的是,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独孤般若可是你不用吃这份苦,也是做人上人。
青囊静静的,含眉垂目,不有言语。
般若捏着帕子擦去她眉上又生的汗。
独孤般若也算幸好独孤曼陀不在,不然她那个性子,上一上眼药,你这又病又是旧伤初愈的身子……
独孤青囊我知道她就是那个性子,便是真说一说,我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青囊把头轻轻倚在长姐怀里,一如小时候一般温言软语。
独孤青囊阿姐还是心疼青囊。
独孤般若抚摸她柔软的发。
小时侯,阿爹身远边疆,她代母职照顾妹妹,曼陀是庶女,整日里顾着在房里摆弄琴棋书画掐尖要强,与她不亲,她自己心中也有结,关系淡。
也就这两个妹妹,伽罗男孩子气,拿着把小木剑挥,舞弓弄箭,说要长大了保护姐姐,青衣的小姑娘读着诗,牵紧小妹的手扯着她的衣角,声音软软柔柔地喊她阿姐。
心都给叫软了。这一软啊,就疼了这么多年。
独孤般若哎叹了一声。
独孤般若你是我妹妹,疼也疼了这多年了,还能怎么着?天这么热,肯定很渴吧。我去给你倒点水。
独孤青囊嗯。
#独孤般若你先自己打着,我一会很快就回来。
独孤青囊好。
明黄的锦裙翩去。
京城热夏的天,暑气蒸腾,熏得人真是晕啊。
独孤青囊抬着空的手轻拭鬓边的汗,另一只手捏紧了油纸伞的伞骨。
竹质的骨,微微清凉。
眼前生晕。
青囊咬了咬薄粉的唇瓣,发间仅插的一支鬓钗垂落的流苏摇晃着愈来愈毒的日头光。
淡描着雪青色眼影的眼眸微弱开阖。
真的……
好热啊。
独孤青囊模模糊糊地想起她幼时童言稚语读给阿姐听的诗:暖气熏人困。
阿姐,我太困了。
可能,青囊、等不到你接水来了。
油纸伞面无力地跌落在了地上。
青衣莲纹边的绣裙袅袅一袭倒在了散碎日光里。
杨坚青囊!!!
宝蓝色的云纹锦服从回转的廊上飞卷如云般流漫过来。
杨坚青囊?青囊!
杨坚摸摸她的眉,摸她的脸,摸她垂阖的眼睑。
少年抱起晕过去的姑娘,大步流星地往菁华院疾奔。
风吹的青囊鬓间那只流苏钗叮叮当当地响。
郑荣拄在原地,嘟囔了一句。
郑荣这还没过门呢,这紧张劲儿!
他赶紧追着自家公子快没影儿的身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