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1

大抵世上的事发生的都是有原因的，因为今天下雨，所以需要带伞；因为有人欺负，所以想被保护；因为太过渴求温暖，所以想要更加靠近太阳。

大一已经过半，我每天忙忙碌碌地生活，浑浑噩噩地重复生活，却依旧不知所往。

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到达远方，却发现那个远方，不是我所期待的模样。究竟是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使劲想呀想，却依旧想不出来。

突然拿出高中纪念册翻了翻，目光竟不自知地聚集在那个笑得灿烂的男孩身上。

我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出一个弧度。

那个男孩，我曾经也喜欢过。很认真，很认真地喜欢过。

只是到头来，他却从未知晓。

想到这里，我有点伤心。

2

在学生时代，你也许会被问这样一个问题:“你相信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情窦初开的少女们在学习之余最爱的便是聊聊八卦。然而这个问题我却从未深思，因为我从来不觉得，现实是童话偶像剧。

我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有着普通的外貌，普通的成绩，上着一所普通的中学，拥有着大多数人最普通的样子。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同这芸芸众生别无二致，生来便是用来衬托他人人生的精彩绝伦的。不过我并不因我普通而觉得人生毫无兴味。

初中时，总是与我的好朋友郑馨儿结伴同行，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路上总有说不尽的话题。不过她同我说得最多的，是个男生。

在我的印象中，这便是纪晓寒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那样不经意，却让我记在了心底。

当你知道了一个人的名字，便想知道他的样子，便会不经意地去了解他、注意他。

那个时候，我只记得，纪晓寒是个极有艺术天分的人，虽然成绩不太好，不过他会弹钢琴，唱歌也十分好听，在学校还组了个乐队。

每年学校举办的晚会，他都上台演出。印象中的他在台上总是热情洋溢，阳光灿烂，是个明朗又温柔的少年。

在郑馨儿的口中，我得知了这个少年的许多秘密。

他父母离婚，他从小便跟着父亲生活。家境十分富裕，父亲后来再娶了一个后妈，后妈又给他父亲生了个女儿。

我心想，也许你看一个人笑得十分灿烂，却并不代表他十分开心。他的人生尽管如此令人心疼，这心疼感于我却也仅仅是那么几秒时间而已。不过一个过客，我也从未想过与他有什么交集。

3

我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几分运气考上了县里唯一一所重点高中，跟初中的几个好友仍在同一所学校，我挺开心。可是郑馨儿没有考上，我又有些难过。曾经一起欢笑一起谈天说地一起回家的日子，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人生总是有这样多的别离。少年时代与童年好友的别离，中年时期与父母的别离，老年垂暮与世界的别离，其实哪个都少不了，而我也只能接受。

高一上学期分班，我在班级花名册里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名字。

纪晓寒。

我觉得好巧，竟然和他分在了同一个班。于是上课的时候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看向他，在班上也有些注意他。这种感觉大概很多人都会有吧，就像是两个同一地方的人在外地聚了头。我并未多想。

真正让我对他的感觉有了转变，还是在一节体育课上。

当时的我捂着肚子坐在座位上忍受着每个月几天的生理期疼痛，脸色苍白，疼得说不出话。而体育课，却是要到操场上去的。我眯了眯眼，望向远处的操场，觉得更加力不从心了。

教室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我强撑着身子打算起来，恍恍惚惚间却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

他手上拿着我的水杯，用手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肘，低声说:“不舒服吗？”

“嗯。”我看清了他的脸。

“喝点热水。体育课我帮你请假，你在这休息吧。”

“谢谢。”我挤出两个字。

他朝我笑了笑，把手上的杯子放在我桌上，便转身走出了教室。

他走的时候，我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格外温暖耀眼，脸上的灼热感愈发强烈。

这原本不过就是一件最最平常的小事，我却觉得十分不平常。因为在这个班上，还有人对我那么好。

也许受多了欺负和冷眼，便是这样小小的关切也让人心动。当时的我在班上只是一个小透明，甚至有些人对我冷眼相待，我不知其中缘由，可能我太过普通，也太过笨拙了吧。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了，什么都不要紧了。有纪晓寒在，我就觉得十分安心。

4

从那以后，我仿佛对他生出一种不一样的情愫来，大约对他有一点点喜欢吧。不过这都很正常，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爱幻想爱情，但也只限于幻想。

我的目光开始聚集在他身上，在人群里总能一眼就看到他，回家也总是期盼能在路上遇见他。

学校的停车棚是按班级分区停放自行车，有时候我能在车棚那里和他相遇，有时候能看见他，我便不由自主地闪避目光，怕与他对视。有时候我总觉得他在看我，可是我没有勇气回以目光。他是那样光彩夺目，而我却如此卑微普通，我们俩，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然而命运总是这样奇妙，知道不可能的事，却偏要创造出看似可能的结果来。

一天下午，我在教室里等班上的郭茗跟我一起放学回家。可是那天等啊等，她却一直没来。

我有些累了，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我觉得有人在推我的手。

“醒醒。”迎面撞上他的目光，一双眼睛清澈极了，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揉揉眼睛，看向四周，发现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还要睡吗？”他有些半开玩笑地朝我说道。

“我怎么睡着了。”我嘟囔着，便赶紧收拾东西。

“有点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要不一起走吧。反正我们顺路。”

我不知道郭茗怎么没来，便只好应了声。

一路上我们俩相对无言，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他也似乎并不想打破这安静的氛围，我们扶着自行车一路走回家。

那天晚上的星星有些亮，风也很温柔。

我到家时，他骑上车，朝我招了招手，“再见。”

“再见。”我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之后我一直在想，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和我同路呢。